雨夜

喧闹了一天的小村，在神秘而又柔和的夜的氛围中寂静下来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开始进入疲劳的梦乡。夜，静静地张着暗淡的网，笼罩着夏季沉睡的村庄。

    忽而，那网猛地一抖 ，便突然筛下几粒豆大的雨珠，又快又猛砸落下来。啊，沉积的村庄便沸腾了。

  “沙沙沙”  “沙沙沙”雨滴敲击树叶房屋地面，发出了节奏的和鸣。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惊醒了，怅然望着淫气荡漾的天，睡梦中的疲劳一下子被雨击得遥遥无踪。

  老江坐在炕头上，拼命地抽着旱烟，眉头深锁着，似乎在沉思。刀刻一般留在额头深深的皱纹，凸显着饱经风霜的岁月。那留在岁月里的记忆便在苦闷的心浮动起来………

那也是一个夏季收获的季节，忽然间，老天似乎和人们作对，偏偏下起瓢泼大雨，而且几天几夜不停。那时的他，年轻力壮，不乏一股力气。然而对着这样的雨天也空自长叹。或许命中注定要遭这场灾，早晚逃脱不了，或许自己某些方面惹恼了天神，故而来惩罚他。唉，他真后悔，为什么不早些抢收麦子回家呢。对着漫无边际的雨夜，他心神不宁，仗着年轻人强壮的身骨，他冒雨到了地里。然而田里的景象给他以沉重的打击，浸泡了几天的麦子在雨水中开始发涨发芽了，有的已微微露出绿绿的麦苗。他又气又急，加上雨水的浸浇，他病倒了。后来，他省吃俭用，带领全家挺过了吃人的难关。

眼下，假如再有几天几夜，我该咋办？老江不时地抽搭着旱烟，深深的皱纹在暗红的脸上微微搐动。老伴也起来了，忍不住苦心的煎熬，坐在了炕上，无言的陪伴着他。

沙沙……沙沙，这雨声在暗夜里是那样清晰可闻，每一声如老伴无力的呻吟，或孙子饥饿的嚎叫，他有些支撑不住，他不愿再想了。

“勇他爹，睡吧，愁也没用，愁会愁怀人的，老天的事，谁又能如何呢。”老伴伴着轻微的哭泣安慰着，他听了，犹如寒风中又多了曲悲歌，更加哀伤。他不愿再让老伴分担他的痛苦，他惨然一笑“睡你的吧，我没事，……天会晴的，这天……会晴的”。此时，他真想雨声是越来越小呀！

今年，今年要是再是一个灾年，我该怎样度过呢，他思忖着。小孙子在梦里呢喃着甜蜜，欢咧着小嘴，两条胳膊挥动着，伸出了被单。他重新帮孙子盖好，望着无边暗夜的天。“好多好大的馒头”孙子在梦里欢快着，他凄然晃了晃头，也许这只能是虚无缥缈的梦呀！终于，他抵抗不了困意和愁闷，斜倚在墙角睡着了。

老伴不愿再打扰他这苦难的梦，过去拾起掉在地上的烟袋，轻声哭了起来。这哭声伴着雨夜是心酸是痛苦，也悠地跌落，跌落在一个很深的坑凹里，倾诉者难言的故事。

雨，还在下着，街上已汇成一条流动的小河，哗哗流着…………

备注：作为农民的儿子，我深知农民生活的辛酸和苦痛，哀民生之多艰，三十年前的我写 的这篇文章现在看起来仍让我心酸。我要向无数为生活奔波和拼搏的农民致以尊敬的问候！同时，也祝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生活幸福，家庭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