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

      

      文/水生烟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恍惚，那是个夏日午后。潮湿得，空气中像是能拧得出水来。祖母来家中叫我。那时我们已经与祖父母分家另过。祖母那时是略胖的，走得急了鼻梁上有大粒汗珠。她说祖父正在后园收土豆，要我去帮忙。这活儿不知道要有多简单，最适合小孩子做。据老话儿说，人七十岁才长腰芽儿，且不说有理没理，反正小孩子弯腰直起弯腰再直起，不费什么力气。

只是那天祖父对着祖母发了老大的脾气。我至今不知为何。也或者什么都不为，只是他想发火，而恰巧那个他可以对着发火的人在。

捡完土豆之后，祖父揪揪我的小辫，指指墙上挂着的那只军用背包。当然，我知道，那里边装的是饼干。那年月，饼干是多好的吃食啊。

祖父对着我笑，慈祥又温和。后来很久我一直以为，祖父是会着某种绝技的，类似川剧变脸的一种。因为上一秒，他才刚刚对着祖母暴跳如雷。

后来，母亲常常对着我抱怨，她说你爸的脾气是越来越像你爷爷了。母亲这样说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个夏天湿热的午后。的确，有些时，父亲的怒气像雷阵雨一样来得迅猛，甚至无迹可循。及至我，也感受过火气直冲头顶，有爆裂般的痛楚。我想，这是遗传密码。生而有之。

祖父临终，在父亲怀中闭眼。他们是世间最有缘分的父子。

 

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我乐意端详那些父子父女母子母女或者祖孙的面孔。他们显而易见的，或者略微的相同和相似，总让我感受并感叹着生命的奇妙和神秘。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长得像我。他/她复制着我的部分基因特质。这一切，想起来是多么温暖和神圣。

 

母亲侍弄的一盆栀子正在开花。头天下午含苞，次日清晨已是盛放。清香丝丝缕缕。

路上，遇见大片薰衣草花开，直有韩剧风采。车里女低音却在咏唱格桑花。公路两旁植有不知名的成排黄花，是张张仰起笑脸。和日光一般颜色。有工人拎了篮子在采摘成熟花籽。

夜里梦见母亲种植大片格桑花田，正是盛放，粉紫、艳粉、水粉，挨挨擦擦不见边界。我提篮其中，却遍寻不见成熟种子。再回身，却又找不见母亲。

梦亦是有密码的。某些场景思绪串联，发酵，再生成。有些时，透过梦，可明醒自己。

 

十一二岁时，有算命先生来家。是亲戚或者熟人，于是占了天大便宜似的，举家测算。正是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丝毫不以为意，甚至鄙夷。此后数年，某些语焉不详的话竟成谶语。

想来，这先生还真是眼明如镜一针见血。某些时倒真恨不能再揪了他出来以测算来生未来。只是却也未必，有些结果太早明晰，当真有损途中况味。

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又如何如何。或者从一个人的眉目中间，某些心思透彻敏锐之人，当真可窥见一二。若说命运也存在密码，则更像是因果。种因，收果，再明晰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