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中国最美亲情文学大赛】参赛展：​王继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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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成母亲希望的样子

王继英

1968年，父亲随军代表进入拖拉机厂，具体工作在冲压分厂，主要工作是制止动乱恢复正常生产，他的此次调动工作我曾问过他，他说是纪登奎带队来到拖厂的。对洛阳建设路上的几个大厂他并不陌生，五十年代初，父亲所在的建八师就在这里如火如荼建设厂房和道路，是他们拉开了洛阳工业化建设的序幕。说起当年的建设，父亲会很顺溜地说出甲方乙方什么的和部队战士学习建房的事。他上班两年多，我们家搬了过来。说来奇怪了，初来乍到，家里晒的老军装上的“八一”军扣莫名其的被人偷走了，可见社会并不平静。我初到拖一中上学时，人生地不熟，同学欺生。给我起外号，我势单力薄，无从抗争，心中充满了不屑。我心里说，我们家来洛阳时还不知道你们在哪儿呢？当年父亲的建八师建设洛阳时，父亲是营长，是102工区的指挥长，负责拖厂、轴承厂的建设。此后，父亲调到了瀍河区委，任区委工会主席。后来，我们全家随父亲辗转洛阳几个地方。

涧西区是前苏联援助我国156个建设项目中有7个项目在此开工建设，涧西区因移民到来而成了一个新区。建设大军汇集于此，建设者的第二代在相互交流融和中，普通话成了流通语言。普通话有别与洛阳本地的古老方言，洛阳话曾经是我国的雅言，洛阳是中国反切语的故乡。那些会说普通话的同学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优越感，他们对不会说普通话的同学一概视为“老杂皮、土老冒”，一概受到他们的歧视和排挤。我初来他们排挤的对象，我感到了孤独，心中充滿了痛苦与烦恼。我渴望出现奇迹，让我尽快融入这个集体。可天天的希望都变成了天天的失望，我在煎熬中度过了那段寂寞难耐的时光。当时我希望能有人帮帮我，或者给我说句温暖的话也好，那时我是多么的卑微和脆弱，可我的内心总有一个强大的声音在呼喊着：我不能趴下。没有什么了不起。由此我得出了自己的人生选择：将来我绝不欺负善良的弱者，我要善待我身边的所有弱者及所善良的人们。

一次学校要开家长会，我的母亲来到了我们班。母亲身高一米七二，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面容姣好。母亲身穿黑色毛呢过膝大衣、齐耳短发，戴着一条宝蓝色开司米长围巾，脚上穿了一双驼色半高跟儿翻毛皮棉鞋，穿了一条深蓝色毛哔叽直筒裤。母亲出身书香门第，自带一种高雅气质。她的出现如同来了电影明星一样，同学们呼啦啦围了一教室，不知所以的同学纷纷询问，是不是来了电影明星，是不是来招电影演员的，有的说是秦怡来了，有的说是王晓棠来了，溢美的猜测之词不绝于耳。

开完家长会，母亲拉着我的手一同走出了校门。我送别了母亲，又回到教室来去打扫卫生，看到同学们扒着窗户，露着一排排的脑袋，一双双的眼睛。见我走进教室，同学们便连珠炮般的开始提问，王继英，那是你妈？王继英你妈是干部吗？你妈是工程师吗？你妈怎么那么漂亮？你妈怎么那么高贵？王继英她是你亲妈妈吗？同学的问题太多，好奇心太强。我对她们说，她当然是我亲妈，我出生在部队，爸爸的战友常来我家，谈起母亲初为人母时的种种糗事，引的战友和我们全家哈哈大笑，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母亲的到来，让我顿感骄傲，扬眉吐气。在物质极其匮乏的60年代末，母亲的穿戴可谓是庄重典雅，超凡脱俗了。母亲的到来震撼了我的同学，此后明里暗里的排挤孤立在我身上便逐步减少了。但真正让我能在同学中有一点点好感还得从一篇作文谈起。

我刚到拖一中时，正赶上拖二中建校劳动，李忠文老师要求我们以建二中为题写一篇文章。故事，杂文、诗歌、散文，什么形式均可。这是我入拖一中的第一篇作文。我很快的以诗歌的形式完成了这篇“作文”。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历经50多年，我依稀记得当时作文中有：“冰凌渠边脚下踩，汗水淋淋湿衣衫。”这样的句子，李忠文老师把我的诗歌当范文在课堂上京腔京调，声情并茂的朗诵了出来，我被感动了，没想到老师朗诵的如此好听。从此我也喜欢上了朗诵，并在以后一拖集团的演讲比赛中获得过一等奖、二等奖。在洛阳市的演讲比赛中获得过二等奖，这是后话。李老师读完我的范文之后，同学们一片掌声。当老师说出作者名字时，同学们一片赞叹声，呀！没想到王继英还有这么好的文笔呀，当然也有同学不屑地说：“抄的，抄的。”对这种负面的杂音，李老师气得拍了桌子，大声说：“同学们，你们有本事也给我抄一篇来，给我看看，我们本来就是历史的传承人，就是站在巨人肩上的后来者。我们就是要在不断的继承创新中完善自我，传承中华文明的。”李老师语重心长地对同学们说，你们想想看，如果想要抄写一篇类似这样的文章，是不是要先找到这样的文章？那要找多少篇、多少本书才能找到适合我们体裁的文章呢？这无形中，你是不是翻看了许多书，多学了许多知识？再说，你们就是找到了类似的文章，可又不能完全照抄照搬，要成为你们自己的作品，必须要有你们自己的创作。你们说，你们是不是在学习别人中丰富、完善、提高了自己？再说这首诗作有时间描写、有地点，有故事，首尾呼应，非常完整。无论是环境描写还抒情议论都有真情实感，真挚感人！同学之间要相互学习，学会彼此欣赏，共同成长。但是，仍然有同学小声嘀咕着，不相信我有这个文字能力，我很不开心。

回到家中，做饭也打不起精神，尽管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的不开心，但细心的母亲还是看出了我的郁闷情绪。晚饭后，母亲问我怎么啦，我把课堂上有同学说我作文是抄写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温和地问我：“老师怎么说？”我把老师的话告诉了母亲，母亲双手拉着我的手说：“那是你抄写的吗？”我说不是。母亲笑着说：“我相信我闺女是才女，再说老师也是信任你的，你何苦要伤心呢？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你不用多说，以后你多多看书学习，丰富自己的知识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能说出或者写出有高度、有深度有独到见解的好文章。时间长了，同学们自然就会把你视为才女，就会和你成为好朋友。要把一次次成功串连起来，那就是你的人生轨迹，那才是完整的优秀人生。”母亲说，是珍珠总会发光，是锥子早晚都会出头。要见贤思齐，做最好的自己，不要怕被别人误解。黄河尚有澄清日，人生岂无得运时。母亲总能在我困难受伤时给我安慰，给我振作的力量。母亲对我说：“你今天所受的磨难、受的委屈，将来都会成为你的思想财富，成为你规避人生失败的经验。关羽还有败走麦城，皇帝还有逃难时，咱们老百姓遭点磨难很正常，别放在心里。”

后来我们班又来了新同学，也不会说普通话，因为我有过被歧视的经历，所以我便主动的和她们交朋友，不让她们有被歧视、被孤立的感觉，我要我的热情融化那冰冷的歧视。我热情地帮她们解决学习和生活上的各种问题，那天，我们班来了一个女同学，刚从农村来洛阳，不会说普通话，孤单寂寞，没有朋友，又因为是继母主家，家中经济上十分拮据，这些内忧外困让她内心十分焦虑。当时正赶上初中毕业上山下乡，第一批下乡知青名单公布后，没有她的名字。她急切的找到我，让我帮帮她。她说她从农村来，不怕吃苦，就想早点儿离开家，就想早点儿自食其力，也不想看部分同学的白眼与歧视。我给予她极大的同情与理解，马上与老师沟通。最终，她被批准第二批上山下乡。事后，我并没把这件事儿当回事儿，只当做是下情上达，为同学仗义执言而已。没想到，几十年后同学相聚时，她竟把我当成恩人。因为她的及早下乡，结识了爱她的丈夫，并培育了优秀的儿子，儿子是云南大学附中的教导主任。一个善良的人，善良应该像是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一样，自然流淌，不求回报。当然，我处于善良的本能也帮助过一些“白眼儿狼”，这使我认识了人性的复杂和多面性，有时我也想变成一个内心强大的“恶人”，横眉冷眼对那些“白眼狼儿”。社会都是因这些“白眼狼儿”搅浑污染了一池清水，使原本应该温暖的社会变得冷漠，甚至于让人直打寒颤。

在母亲的教导下，我尽可能与人为善，发奋读书。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大多数同学接纳、认可了我，并和我成了好朋友。后来，我还代表一拖教育处出席了洛阳市委组织的先进人物表彰大会。事来我才知道，每个学校只有一个表彰名额。当时受表彰的学生代表中，我记得拖五小是蒋亚平。拖三小是刘菊花。拖二中是荆莉，我是拖一中唯一的表彰代表。学校发展的第一批团员中就有我一个。后来在校领导及老师的栽培下，我不光成了班级的团支部书记，还有年级的团支部书记，并成了拖一中校团委组织委员。1977年，当我们上山下乡返城以后，拖一中校团委书记和校长竟亲自找到我，让我去学校当老师。当时我的确不懂事儿，我躲着不见老师，并回绝了老师的好意。校团委书记陈广斌对我说，你组织领导能力强，文字好，语言表达能力强，不当老师实在是屈才，是人才浪费呀。老师总希望他的学生能有一个好前程，而老师这个职业号称灵魂工程师，是多么高尚的职业，你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呢？丁巧玲老师是我当时的连长，她对我说，你当时真应该到学校来。凭你的能力绝对能胜任。单从退休工资这一项，你每年至少损失四到五万。姬海棠校长对我说，来学校吧，我们欢迎你，别浪费了你的才华。可惜我让老师们失望。事后，我把这事儿告诉了母亲。母亲说，老师都是你的长辈，他们都希望你好，可你却辜负了老师对你的希望，你若去当老师，你的学生也会像你崇拜你的老师那样崇拜你，你能成就多少状元学生啊！这才是你的人生一大快事啊。我很庆幸我一生遇到了这么多赏识我，爱护我的好老师好领导。在母亲与各级领导的教导培育下，我一步步的走上了领导岗位。做了单位的组织干部管理科的科长、企业管理及质量管理的办公室主任。

母亲的爱如和风细雨哺育着我，母亲在我的成长道路上倾注了无尽的心血与爱怜，母亲用她一点一滴的爱陪伴着我。母亲是我的导师，也是我的知心朋友。母亲的谆谆教诲是女儿一生宝贵的精神财富。

王继英，1955年5月19日生，大专，党员，下乡南阳务农，1977年回城参加工作。1990年任一拖齿轮厂组织干部管理科科长，1996年任齿轮厂企业管理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