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春江花月夜》是极品唐诗吗?能入选“10大唐诗”吗?
首先亮出明确的观点:《春江花月夜》是近现代人炒作起来的一首诗,在宫体诗中数一数二,但放在整个唐诗中只能算二流作品,排不进唐诗前100名。
《春江花月夜》节选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
宫体诗是历史的产物,刚开始源自宫廷,后来泛指追求词藻靡丽而内容苍白的诗体,其典型特点是刻意堆砌辞藻,追求外在形式和声律,忽视内容和风骨,用五个字形容即“有形而无骨”,属于靡靡之音。
看看《春江花月夜》有没有以上这么特点?
宫体诗自初唐开始就备受批判,陈子昂、初唐四杰等就曾旗帜鲜明地反对宫体诗,转而追求诗之风骨,这才迎来盛唐诗坛的灿烂辉煌,迎来诗史上唯一的高峰。
盛唐时,诗仙李白也曾大力批判宫体诗,写下“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的定论。中唐的元稹、白居易一直到清朝之前,几乎所有的诗人、诗评家都尽力反对、批判用语绮丽而内容空洞的宫体诗,对待宫体诗的态度历来都是一致的,可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春江花月夜是一首标准的宫体诗,在宫体诗中属于佼佼者,但拿到整个唐诗中只能算二流作品,不仅不能“孤篇盖全唐”,其水平离《琵琶行》、《长恨歌》、《蜀道难》等佳作差之甚远。
原因一是《春江花月夜》纯是华丽辞藻的堆积,内容空洞,毫无风骨。这首诗初读来很美,但细读起来却觉得“假”、“大”、“空”,全篇都是绮丽辞藻和言之无物的空洞,感觉很“虚”,毫无风骨。
原因二是《春江花月夜》主题不明确。这首诗写了江、花、月等美景,写了宇宙变化、人事代谢、世事无常,也写了游子思乡,写了思妇。但主题是什么?恐怕作者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这首诗根本就没有主题,我读完不知道这首诗想表达什么。
原因三是结构松散,语句拖沓。好诗必须结构严谨,用语精炼,不能拖拖拉拉、重重叠叠、无休无止。
读读《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这几句中“月”、“江”等字反复咀嚼,内容拖沓,句意重合。可以对比着读读白居易的《琵琶行》,看看什么是结构严谨、什么是语句精练,看看有没有这些毛病。
可以明确地说,《春江花月夜》在清朝之前一直默默无闻,沉寂近千年,从来没人夸过这首诗,甚至属于可有可无的作品。
唐人流传下来的诗集有十几种,如《河岳英灵集》、《国秀集》、《搜玉小集》等,毫无例外地都没有收录《春江花月夜》。
到了宋朝,《春江花月夜》依旧备受冷落,王安石编撰的《唐百家诗选》相对比较知名,里面共收录一百多位诗人的一千多首知名诗,但未收录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可见王安石认为《春江花月夜》不是好诗,至少进入不了唐诗前1000名。
到了郭茂倩编选《乐府诗集》,才将《春江花月夜》收录进来,但《乐府诗集》收录的原则不是诗的水平高低,而是属不属于乐府诗,只要属于就收录。
到了元朝,《唐才子传》共录诗人398人,“吴中四士”的包融、贺知章、张旭都留过名,唯独没有张若虚的名字。
到了明代,众多唐诗选本也未收录《春江花月夜》,仅《唐诗品汇》收录了这首诗,不过将之列入最末一品的“旁流”。
清朝唐诗选本比较多,最经典的当属蘅塘退士的《唐诗三百首》,但仍没有收录《春江花月夜》。另一部比较经典的唐诗选本是沈德潜的《唐诗别裁集》,共选唐诗近两千首,但也没有收录《春江花月夜》。仅《全唐诗》中,方能见到《春江花月夜》的影子,因为《全唐诗》收录原则主要是“全”。
综上所述,在清朝之前,《春江花月夜》一直默默无闻,一直未被认可,属于可有可无的作品,除了大而全的诗集,都不会收录这首诗。
到了清末,王闿运在《湘绮楼说诗》中评《春江花月夜》为“孤篇横绝,竟为大家”。
到了民国,闻一多先生在《宫体诗的自赎》一文中评《春江花月夜》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其实闻一多对《春江花月夜》的评价仅限于宫体诗的范围内,他从未说过《春江花月夜》能够“孤篇盖全唐”。
后来随着网络的流行,部分网友将闻一多的评价进行了夸大和引申,从而产生了“孤偏盖全唐”的说法。后来经无文学鉴赏能力网友的一再发挥,“孤偏盖全唐”之说横行网络,也彻底把这首诗炒作起来。
其实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一千多年来从未被认可的《春江花夜月》,一夜之间忽然“孤偏盖全唐”了,这恰恰是人们文学审美水平下降的表现,将一首宫体诗拔高到这个高度,是“重辞藻,轻内容和风骨”的集中体现,是很值得重视和批判的。
我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作为一位研究和弘扬中华诗词传统文化的学者,我认为我有责任和义务进行拨乱反正,在这里我再一次明确的指出:《春江花月夜》在宫体诗中属佼佼者,但放在整个唐诗中只能算二流作品,不仅不能“孤篇盖全唐”,连唐诗前100名都排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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