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余生是你，晚点没关系

（二）成长

        孙婷婷出生在一个离县城很远的小乡镇，她的父母都是镇医院的医生。医术一般，农村嘛，都是啥病都看，来了病人，找哪个医生哪个医生就给看。孙婷婷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是，在全是农民的村子里，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她父母是双职工，生活富足。

         她还有一个姐姐—孙萌萌。本来，她爸爸孙林，妈妈欧平是不能生二胎的，可是，在农村，没有儿子会低人一等,被人嘲笑的。作为医生，也不例外，母亲在姐姐八岁，怀了她后，在医院的那台小黑白B超机上检查，镇医院的妇产科王阿姨说：“放心吧，我打报票，是个儿子。”妈妈放心的违反计划生育，罚了一大笔钱，工资降了几级后，还得意洋洋的想：“我也有一儿一女了。”

       直到1987年六月六日清晨孙婷婷出生，王阿姨抱出孙婷婷，说：“是个女儿。”妈妈顿时哭了，说：“王姐，你不是说是个儿子吗？怎么会是个女儿？你说，我罚钱降职都为了啥，都是为了有个儿子，这下是女儿，我亏不亏呀！”然后把包在襁褓中的孙婷婷放在产房的小床上，妈妈独自流泪。

      

        爸爸孙林铺好医院家属楼的床，做好欧平的产妇饭，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女儿放在产床外的小床上，红红的抱褥裹得严严的，他看妻子还在流泪，叹了口气，说：“欧平，我们又不是有百万家产需要继承，两个女儿挺好的。你别难过，我先抱闺女回去，然后我来抱你，反正不远。”说着，就准备抱起女儿，可手摸到抱褥，发现手都是血，他吓坏了，大喊：“王姐，王姐。”

      因为脐带没有绑紧，孙婷婷从肚脐流了很多血。王医生快速跑过来，再次扎紧脐带，愧疚的说：“欧平，让小丫头当我干闺女吧，以后我帮你照顾。”

      也许是因为流的脐血太多，身体虚弱，孙婷婷八个月了，还像三个月的婴儿，别说坐，翻身都能累得气喘吁吁。欧平内疚，是自己要生女儿，又不是女儿非要出生，自己不管她，害女儿身体虚弱，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只要女儿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关于儿子，她遗憾，但不再想了。

      因为，孙婷婷从小身体受损，一岁八个月才会走路，她虽然会走路的晚，但是她每走一步，都很慢，很稳，不像其他孩子，会不停摔跤。孙婷婷很少摔跤，她真的健康的成长着，就是个子却明显低于同龄的孩子。关于这一点，欧平认为是对自己当时懈怠的惩罚。

      如果说孙家的两个女儿哪个听话，肯定是孙婷婷，但是哪个学习好，那一定是孙萌萌了。孙萌萌从小就展现出了学霸的实力，求学路上一路第一，考上了北大，本硕博上完，去了厦门大学当了老师，又找了个同是教授的同事结了婚。让孙林和欧平大大骄傲了一把。

       孙婷婷呢？从小就乖巧懂事，她知道家里没有儿子被邻居嘲笑，所以就格外听话。而妈妈，在遇到病人问：“你几个孩子”时，会说：“两个女儿。”那人就会又问：“你们医生不能调成儿子吗？你看看，农村的，不是儿子，做了，再怀孕，直到是儿子为止。”农村医院一天去不了几个病人，所以，欧平似乎逮住了说话的机会，把自己当年怀孙婷婷时反应与怀大女儿不同，王医生看走眼了的事像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最后，总会遗憾的总结：“要是当时我知道是个女儿，我肯定不冒着掉工作的危险生了，你看看，我现在，职称低了好几级，工资少了二百多吧。”每当这时，孙婷婷总会乖巧的把爸爸妈妈和姐姐换下的脏衣服，收拾到盆子里，去水池那里洗衣服。

         小小的她，拿不动沾了水的衣服，时常会把自己的衣服弄湿，妈妈生气地骂她，说：“你能不能去读会书，别天天就知道干这些事？你说说你，怎么连2都学不会？你姐当年……”孙婷婷站在那里，眼睛红了，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把衣服搭在了衣架上。

      爸爸见了，走过来，说：“我这个小女儿，就是我的小棉袄，欧平，你看看，我的婷婷才六岁，就会洗衣服了。我们得骄傲呀！”妈妈生气的说：“孙林，我们没出息，难道你想要我们的女儿也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然后看着孙婷婷，说：“婷婷，去，把老师教的2写好，总写不好，你丢不丢人？还是幼儿园，你都写不好……”

        孙婷婷默默地走到书房，拿出铅笔和田字格，认真地写起来。过了一会，孙萌萌过来了，看了看妹妹写的字，大笑：“婷婷，你看看你的2，怎么成横竖折了呢？”妈妈听了，走过来，拿住孙婷婷的手，教了起来。写了大半页，让她自己写时，孙婷婷彻底不会写了。妈妈气得打了她一顿，一边打一边哭：“孙婷婷，我为了要你，职称没晋，还罚了那么多钱。你说说，你这么笨，你将来咋办？最起码离开这个地方吧？窝在这里，有什么出息？”

         吃了午饭，爸妈姐都午休了，只有孙婷婷一个人看着老师写的那个2，认真的写了起来；夜晚爸妈都在客厅看电视，孙婷婷还趴在桌子上，写着。突然，她大叫起来：“爸爸妈妈，我会写了，你们来看。”妈妈走进来，看着已经写完两个本子的孙婷婷，又看了看女儿终于写好的2，抱着她，说：“宝贝，勤能补拙，只要你努力，一定会写好的。”

        听话的孙婷婷不够聪明，但是她踏实，努力，执著。即使没有考进C9，也考了不错的成绩，进了省城最好的大学。最后一年时，妈妈说：“婷婷，你考研吧。我和你爸艰难几年你就能找个更好的工作。”孙婷婷点着头说：“爸妈，我要上博士，将来留校当个老师，把你们都接来。”妈妈欣慰地看着这个只有84斤156厘米的女儿，有感动，有自豪。更多的是内疚。

            毕业前十月公考报名时，孙婷婷看到自己县城的税务局有名额，孙婷婷也报了名。没怎么准备，过了年居然笔试过了。

      21岁那年，孙婷婷收到了本校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全家陷入了喜悦中，那天，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讨论着孙婷婷的未来，孙萌萌说：“婷婷，我一直觉得这么笨的你，将来只要能有个工作就好了，没想到还这么有出息，考上研究生了，放弃那个公考吧以后你会有更好的前程。”爸爸妈妈也劝孙婷婷读研，可是孙婷婷看着爸妈头上的白发，心里一很内疚，就想放弃读研，懂事的她想快点工作，减轻父母负担。可爸妈都说：“没关系，我们身体还好，你放心去上学吧。”孙婷婷笑了，说：“爸爸妈妈，以后我努力留校，请你们好好爱惜身体。”这时，爸爸说：“你们坐在这里说话，我不太舒服，我去躺一会。”爸爸走了，妈妈和姐姐还在说话，孙婷婷觉得应该陪着爸爸，于是进了爸爸卧室，看到爸爸正在发抖，她大叫：“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妈妈，姐姐，快来看爸。”

          

      原来，爸爸已经很久都不舒服了，可是因为女儿上学，所以他都是忍着。父亲想让女儿上更高的学府，有更好的前途。无奈身体不争气，爸爸醒来看着孙婷婷，内疚地摸着这个女儿，他知道，女儿肯定会放弃读研，因为她一直那么懂事乖巧。

       2008年安心脏支架还是很贵，孙林这一次检查出心脏需要安支架了。爸爸妈妈一个月的工资都不高，养两个大学生，本来已经捉襟见肘，这医疗费都是问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