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与大学教育
智效民
【2012年,《新周刊》记者谭山山女士采访了我,下面是涉及辛亥革命与大学教育的内容(有删改)。】
我年轻时当过小学、中学教师。多年以后,我曾经向学生们道歉:当初我当老师的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是教育。我也在公开场合表示:那时候真是误人子弟。
直到50多岁,我才出版了《八位大学校长》,算是个人对教育的初步认识。书中写了蒋梦麟、胡适、梅贻琦、张伯苓、罗家伦、竺可桢、任鸿隽和胡先骕八人。选择他们,无非是以史为鉴,提供一点经验和教训。
说到大学教育,应该从大学的历史说起。中国古代只有太学,没有大学。从表面上看,“大”比“太”只是少了一点;但是从本质上看,却有天壤之别。
当年的太学,是为帝王培养奴才的;但是源自欧洲的大学,却是为社会培养人才的。所谓人才,应该是通过独立思考去认识人生、认识社会、认识自我的人。现在许多人对于人才的理解,只是掌握一种实用技能而已。这种偏差的出现,也与教育有关。
通过查阅史料,我看到辛亥革命以后制定了一系列教育法规,其中规定非教育势力是不能介入大学的。但是南京政府成立以后,罗家伦却以党国要员的身份入主清华,并且在学校开始军训。
罗家伦这个人比较复杂,他在“五四”时是北大的学生代表,“五四运动”这一概念就是他提出来的。他后来加入国民党,还担任过蒋介石的秘书。北伐胜利以后,他出任清华校长,并且在学生中实行军训。他规定参加军训时不仅要穿制服,还要早晚点名。无故缺席记小过一次,三次小过折合一次大过,三次大过就要开除学籍。
为了以身作则,罗家伦和学生一样身穿军服,脚踏马靴,天天出操。后来成为逻辑学家的沈有鼎,因为不上早操,被记小过八次,眼看就要被开除了,正好冬季来临,在大家的抵制下早操被取消,他才得以幸免。后来成为哲学家的张岱年,本来已经考入清华,却因为不愿意参加军训,转学去了师大。
我记得竺可桢担任浙江大学校长的时候,曾经写过一篇题为“利害与是非”的文章。他说,许多中国人以为只要引进西方的科学技术,国家就有救了,其实要想让先进的科学技术在中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首先应该培养一种“只问是非,不计利害”的科学精神。可见他们一直想把中国的大学办成一个只问是非、不计利害、追求真理、切磋学问的地方。
遗憾的是,历史留给他们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30多年,而且这中间还爆发了无数次内外战争。但是就在这么一个恶劣的条件下,中国的大学还是培养出很多人才,其中还有很多耳熟能详的大师级人物。每念及此,总让我扼腕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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