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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悟方法:社会科学研究中的方法误用及解决之道

在尝试起步做研究的过程中看了不少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与写作方法类著作,这些著作各有优势,个人感觉也都存在一个问题:步骤写得严丝合缝以至于过于平整,看完总有这么一种感觉: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但在边做研究设计与访谈过程中边读约翰·李维·马丁这本《领悟方法:社会科学研究中的方法误用及解决之道》时,有非常不一样的感觉,这本著作带有作者本人较为强烈的思维风格与语言色彩,思路十分清晰,就像作者在第一章“延伸阅读”部分所说的,思路清晰的书,即使和自己的观点有分歧,也能让人获益良多;而逻辑混乱的书,即使貌似正确,也只是废纸一堆。本书即属前者。

在这本书中,作者不是一板一眼的向我们陈述好的研究该如何进行,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向我们论析研究过程中各个阶段、采用各种方法可能存在的困难、问题,哪些研究方法技巧看似正确实则带有潜在风险,哪些问题是我们研究中应着力避免的,哪些研究思路、方法应是我们需要注重的。当然,若我们在独立开展一项研究之前阅读本书时,可能也会有“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感觉,但如果你在研究过程中反复阅读本书,就很可能像我一样,发现作者在本书中提到的许多研究过程中可能犯的错误在实践中确实都难以避免,这个时候,本书给予我们的方法警示与启发就极其重要,能够帮助我们避免一些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但对研究又重要影响的问题。

此外,本书译者翻译极其用心,译文质量很高。

本人在阅读本书前五章时摘录了对我非常有启发的二十四条内容,分享一下。  

打磨好工具

1.所有的社会学方法都有(或者应该有)一些共同点。第一,各种社会学方法都是问题驱动的;第二,各种社会学方法都要求研究者要努力在要研究的总体之中寻求到公正的样本;第三,各种社会学方法都要求我们寻求问题答案时要系统,要考虑到我们的预判有可能出错,不能选择性地专挑对自己有利的证据;第四,各种社会学方法都会强调比较和变异。

如何斟酌研究问题

2.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检验,可以看出你是否真的有一个研究问题,。那就是,试着把它问出来。这句话里有疑问句(谁、什么、哪儿、怎么、为什么)吗?如果没有,你提出来的就不是问题。

3.把理论“胡乱套用”到经验观察上,有时候这种方法被称为“应用”理论。……最容易蒙住聪明人眼睛的,莫过于理论了。

4.我们应当努力去驳倒理论,而不是编出新的理论。先编理论再去检验,这种做法的最大问题还不在检验理论这个环节,而是出在编造理论这个环节。

5.先核查现象是否属实,然后再去解释。

6.我们的研究做得越成功,这两种视角(因果解释和动机解释)就会靠拢得越近,最终你都难以定夺它究竟属于哪一类别。……当你对于行动者的内心世界的描绘日益丰富时,那些社会“原因”就渐渐融入到了个体“动机”当中。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最初的出发点是动机解释,而且想真正了解这些动机发生的背景情境,那就必然会越来越深入地走向外部世界。

7.最好的问题,是无论答案是什么人们都会觉得有趣而且重要的问题。……重要的问题是那些人们确实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无论答案是什么。

8.你提出的研究问题不应该已经隐含了答案。

如何选择调查点

9.抽样是社会学的核心。

10.自己的社会身份+自己的意识形态+自己的目标议题=完全失败的研究

11.事实之所以看起来如此,是因为你只选择看似如此的事物去研究。

12.你要去思考那些你没有交谈过的人,你没有观察到的事,想象他们被叫到证人席前来驳斥你的观点。你要去思考,哪些是在这个分析空间中与我要使用的案例正好截然相反的案例?那个案例是否比你要使用的案例更有说服力?对于你希望论证的道理来说,哪一个案例更为公正?

13.当你问自己“我为什么来这儿”时,答案不可以是“我喜欢这儿”“我以前就住这儿”“这儿最容易进入”。

与人谈话

14.访谈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有自控力。你要有能力克制自己,不要总是跳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你要让别人畅所欲言,就千万不要对别人的话进行选择性的赞同,让人以为这样回应才是正确的。在听别人讲话时,人们总是会无意地用肢体、表情或者语气词表达出自己的倾向来,这在访谈中要尽力避免。

15.访谈看起来像一场对话,本质却是被串编在一起的一系列任务。你每提出一个问题,就给受访者设置了一项任务。如果你能正确地理解受访者如何这项任务的本质,你就能够理解他的回答。否则,你就会误解他的回答。……如何为受访者设置任务,一步步引导他去认真思考与回忆,从而得到真实可用的资料,这是一门艺术——编写问题的艺术。

16.我们要求人们表态时,发生的事情其实与此有些类似,原本的复杂性消失了;面对一个粗鲁的访谈者,受访者的其他想法及其复杂内容会永久性地隐藏起来。但是,一个优秀的访谈者会温和而且耐心,从而把那些更为精妙的认知结构保存下来。要做到这一点,就别逼着人进行简单化的表态,你必须首先去想法获取他们头脑中许多更为微妙、复杂、纠结的思想。(如果你提的问题像锤子一样,受访者的脑袋就会被你敲碎)

17.通过访谈来调查人们有各种想法的原因,是很困难的。因为人们回答的只是对自己看法的各种合理化辩解。推而广之,使用访谈来调查因果关系都需要分外小心,因为这些内容与人们的各种“说法”关系密切。

18.在标准的访谈中,访谈者会尽量把自己变成背景的一部分,从而让受访者可以没有顾忌地畅所欲言。这样做,有利于保护受访者的表达意愿,也有利于确保他的表达的清晰性。

19.访谈之前事先不准备好详尽的访谈计划,这是绝对不可以容忍的事情。你可以现场灵活调整,你可以根据结果进行修正,但是你开始时必须像做问卷调查一样,详细列出你要问的所有问题。

20.问那些受访者并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就相当于诱导受访者说谎。

21.负面清单:避免圈定选项;不要诱导;避免时髦词汇;不要给定选项;不要过于宽泛;不要问为什么(把“为什么”问题尽可能改换为有关“怎么样”和“什么”的问题。举例:不问“为什么你要当医生”,问“你是怎样当上医生的”);多种角度提问(对一件事情,只要去问,就把它彻底地问清楚)。

走出去

22.你在观察时必须像艺术家一样,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但在写作时候要像科学家一样,能够找到简化后的模式。

23.研究者不能有太多执念。社会学里最重要的研究工作,其实就是研究者自己(身与心)。如果你自己心有执念,那就好比录音机有了故障,你就只能接收到某些频段的声音,而收不到全部声音。

24.做真实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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