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光是街道名字都透着“24朝古都“的霸气，像“王城大道”就指的东周。历史如此悠久，“新坟赶旧坟”在所难免，但周天子的车马坑里就覆压了同属东周的墓坑，虽说东周后期越来越礼崩乐坏了还是让人比较意外：看来周天子没有守陵人。
据说这是国内4处“天子驾六”的实物之一，另外三处都是诸侯僭越，做不得数；除了天子驾六，还有多辆应该属于诸侯品阶的驾四，甚至还有殉葬的狗的驾四、驾二，还听说有一个殉葬的人，但是我们没有找到。
天子驾六博物馆就在老城区的中心，从酒店过去的路上还路过了新修的仿武则天时期的“明堂天堂”和“应天门”，难怪西安也新修了很难称得上“好看“的明德门——看来各行各业都在内卷，你不把自己的审美拉低都没法活。
洛阳古墓博物馆新近已经改名“古代艺术博物馆”，但还是以前的名字精准：80年代就能把北邙众多墓葬择其精要复原在一个博物馆，原来的土地回填复垦，既保存传递了历史，又免去根本没有可行性的处处设立文管所的麻烦（因为实在太多了），更为农民节省了土地，实在是聪明的做法，而且很不容易，因为壁画多数是在墓砖上涂了泥画在泥上的，即使喷涂了抗氧化等的药水，拆迁复建的过程依然充满风险。所以迁建的古墓是这个博物馆最本真也是最有特色的部分。
关于墓葬壁画，一个流行的说法是说壁画“是给送葬者看的”，因此除非大户人家，不必做得太认真，这也可以从甬道墙壁不是那么厚也就非常难揭取的墙皮上得到验证；但无论如何，壁画表达的是墓主人生前精彩高光的生活场景和审美趣味。
相对容易复原、还原度也更高的是大幅切割展示的壁画，但说实话，这两部分在其它博物馆也经常能看到，而且，越到后期，墓的甬道越大，泥涂抹得越厚，对于盗墓或者考古，切割也越方便。
砖雕的拆迁展示当然更简单，而且，从这个博物馆里能发现，越往后，砖雕的制作也越来越专业化、工业化、程式化了，因为你甚至能在不同的墓葬里看到工人因为没文化犯的同样的错误，殡葬业从孔夫子那儿起就是暴利行业，于今为盛而已。
古墓博物馆离北邙山不远，附近还有洛阳机场，可以想见这里在启动这个博物馆的80年代还是洛阳的远郊；从这里一路继续向北过了孟津某黄河大桥，在洛阳跟济源交界的山沟里，一路怀疑着导航，还真找到了万佛山这处北魏早期的石窟，据住在这里的大妈说，以前石窟更多，可能因为这里的石质好，各地的都来这里买喂牛的石槽，破坏了不少。唉！也许不这样那样的破坏，显不出存留下来的珍贵吧！
万佛山石窟最大的意义，至少对于刚刚看过巩义石窟寺的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参照系，来试着追寻北魏石窟的演变。
巩义石窟寺最有名的当然是“帝后礼佛图”，据说还是国内唯一，但细看万佛山石窟，供养人里一定没有帝后吗？虽然雕刻粗糙些，那不也是戴了天平冠吗？至少说，万佛山石窟保有“帝后礼佛”的初级样貌，大概错不了吧？到了巩义石窟寺，不仅帝后礼佛刻画得更加明确而精致，更主要的是，帝后礼佛图的位置，已经悄悄从传统的供养人所在的佛的脚下，移到了佛的对面等高的洞壁上，你固然可以说这是受制于巩义石窟寺一号窟的形状，但我听起来这解释确实有点儿勉强。
能跟巩义石窟寺互为参照的还有佛衣的形制，图二、图五等等明显更多鲜卑的色彩。
巩义石窟寺的皇家性质，也能从这里的民间水准得到反证：上图的佛明显是想展示降魔印和施无畏印，但乡间匠人的手艺，你懂的，但信仰的坚定，未必与皇家延请的有什么不同。
水泉石窟几乎到了洛阳的最南端，凿在一个天然的石洞里，倒有点儿山顶洞人的遗风；新山顶洞人自草原入主中原，像一缕清新的阳光，让萎靡的汉人也不得不舍身向佛。
山洞虽然只是一个，但佛龛数百，展示了比万佛山石窟和巩义石窟寺更长久的创作脉络，从一佛两菩萨到千佛洞，从垂拱到交脚的佛的姿态，龛形有方形有幔帐还有穹顶，多姿多彩，据说龛楣还刻有佛本生，没看到，也许在洞的深处？
跟其它北魏石窟寺，包括巩义、万佛山都有的，就是佛龛里的小狮子，几乎个个都吐着舌头，大概是听了佛法高兴吧？
还有众多题记，据说大统、永熙都有，可我们只找到了最明显的“大宋皇佑五年”（仁宗赵祯，1053年）。
从万佛山石窟到水泉石窟的一路，都看到二里头遗址公园的路标，既然返程基本不绕路，不去这个名震天下的遗址打个卡，岂不太傻？
因为根本不在计划内，能否看到无所谓，到那里时博物馆刚刚关门，问清楚了遗址区全天开放，心说：“早说嘛！本来就没打算去什么博物馆，那些展品其它地方也见过不少。”
之所以一开始想进博物馆，还以为跟半坡博物馆一样，一个大厅盖住了大部分房屋、壕沟等等，听说遗址区在大厅以外，又想着大概是石峁遗址那样的，有城墙、墓葬、宫殿等等的遗存，至少也不比杨官寨差吧？毕竟是夏朝的首都呢！哪怕当时的中国再小，都城总有点儿啥吧？
实地一看，我真的想多了，除了上图那个棚子下面有几个不大的像窖藏坑一样、杨官寨一抓一大把的，地面上基本就没什么能真正证明这里曾经是一座城市的东东，而图四的窖藏坑，顶大能说明这里是一处一个新石器时代遗址而已，这本身就是多少年来考古界对二里头的共识，为什么偏要说成是“最早中国“的“夏都”呢？
说成“首都”，那就绝对不是一些房子，最多加上环村的壕沟这样一个简单的聚落，而必须有一个城市的比较齐备的功能，于是：城墙、宫殿（至少一些大房子吧）、手工业作坊、祭祀、墓葬恐怕都不能少，但看到解说牌上，每逢下定义的关键语言都是“大概、也许”是“古代文献所说的xxxx“，看来，专家们既想挣官家给的“夏商周断代工程”这笔钱，又怕太弄脏了自己的羽毛评论区一片骂声以后没人请去当“鉴宝”活动的专家，只好哄弄一下知青完事。反正，该掩埋的已经掩埋过了，投喂的人想听什么就说什么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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