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坐公交车,车上上来一个几岁的背着书包的小女孩,戴着帽子,帽子上盖了一块粉色纱巾遮住了脑袋和脖子,身后的书包跟她的肩膀一样宽;她从上车后就一直在哭,随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哭得很惆怅,哭了好久也没有人安慰她一下。又过了一会,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人,看年纪应该是她爷爷,伸手叫她过去,她走过去后坐在爷爷旁边,很快就不哭了。
爱哭的小孩子我也见过很多,有的小孩是有目的的哭,拼命扯着嗓子大吼,很明显是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不过这样的小孩不多。大多数小孩都是很真诚地哭,只是表达自己的伤心委屈,哭得久了甚至显得有些无望。这时看见他们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那么伤心,我也会很伤心。我受不了小孩子哭。
但我自小也非常爱哭,曾得诨名“哭陀”,被大人们嘲笑了很多很多年,至今回老家后母亲还聊起我那些黑历史,使我不断地经历社死现场。
我不知方言中“哭陀”的“陀”是哪个字,就选了最像是形容人的字眼。因梵语中有“头陀”一词,据说原指抖擞精神洗脱烦恼,指佛教徒所修的苦行,后来又指行脚僧。因此想必是可以用的。
关于个人的黑历史,若是自己说来,倒觉得有些趣味,但若别人说来,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自己总觉得十分难堪,哪怕他只是回忆给我一个人听,——因为后来我们的生活总是渐行渐远,关系似乎也比以前淡了许多,仿佛只有用这种回忆才能更加快速地拉近彼此的感情。
小时候关于哭的名场面之一就是第一次照相。那时的照相技术还不发达,是黑白的。当时我被安排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准备照一张正面全身照,但我根本没有照相的兴趣,只是哇哇大哭,头发哭得乱糟糟的,贴在头皮上,脸色特别难看,还随时打算从椅子上爬下来。母亲无法,偷偷躲在椅子后抓住我,才勉强照了一张相。现在这张照片还在我家的相框里放着。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与我毫不相干,我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不过我的确从未喜欢照相,我喜欢给别人照相,或看着别人做什么事。人们在运用自己的才智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无论这件事多小,他们都拥有一种很自然的美。
由于我“哭陀”的本性尽人皆知,人们有时候会故意逗我玩。我大伯就乐此不疲。他一来我家,一眼看见我坐在一处玩,就说:“你哭吧,玩啥呢?哭呀!”我就应声大哭起来。这一点好像还从没让他失望过。
母亲告诉我,我那时常在窗前玩着一些玻璃的小药瓶子,这时从大门进来了一个人,我弯腰一看,不认识,就哇地大哭起来。
母亲为此发愁了好几年,说这个德行将来还怎么去上学,岂不是不敢见一个人?所幸后来上学时倒没说什么,痛快地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神奇的是,我那时的奇葩特征至今还完美地保留着。现在我看电影或电视剧,某个人物一哭,我也跟着哭。当然这种毛病也是有好处的,最主要的好处就是净化心灵,就像看一场悲剧给人带来的好处那样。等到哪一天哭不出来了,可能就有问题了。
这些是前一阵子写的,今天补充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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