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谓的应对糟糕局面的方法,就是虚无。
虚无这种东西,别看它时有时无的,有时几乎拖着你要下地狱,可是在关键时刻,它也是有用武之地的。对于抑郁状态的人来说,虚无就是毒药,可是对整日被困在某些漩涡之中无法脱身的人来说,它却是一剂良药。
我试着虚无起来。
我什么也不喜欢,什么也不讨厌。我不喜不悲。我生在天地间,欠父母的,不欠旁人的,我用不着自卑,用不着对谁低三下四。我做的对就行了,管你对我是什么态度呢。
我谁也不想,甚至什么也不想。我清空自己的意识,像一个真正的仅有的躯体那样休息。午休时,我躺在床上,很快身体便沉静下去,不再焦躁,脑袋里也不再乱想其他任何事。好事也罢,坏事也罢,我什么都不想。我只观察眼前的那片黑暗。即便睡不着,这样的状态也算好好休息,甚至比大睡一觉的效果还要好得多。
下午上班,我感到走路时似乎有了点力气。——因为以往走路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拖着我的腿,使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或许这算是一种真正的放下一切的态度。因此,甚至有一天,我忘了是哪天,我感到身体特别舒畅,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之中离开了,这使我产生了一种很舒服的“空”的感觉。
虚无也是一种需要我们努力企及的境界。庄子说:“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虚无对我而言,好处是白天我过得与正常人无异,甚至挺顺利,唯一的坏处是会导致做两种夸张的梦:第一种梦中山河壮丽,日月同辉,有时候月亮又黄又大,像是贴在蓝色天空中的金色剪纸。但这种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容易产生清醒梦。第二种梦是噩梦,都是些地狱般的场景,比如某处挂着的截肢,恶魔,空中飘着的黑气,瘟疫遍地,或者一个似乎是我又似乎不是我的人杀光了所有人,诸如此类。有时候,梦中并无特别恐怖的场景,但我还是被惊醒,皮肤一阵疼痛,心率增加。总之,噩梦的恐怖是我从小就体验过的一种恐惧,至今还未完全消失。
我有时候既希望自己不要做这类夸张的梦,因为做这类梦意味着我晚上需要牺牲睡眠质量,这会导致第二天精神不好;有时候则在过着非常枯燥的生活的过程中,希望自己多做一些这类梦,因为它们会给枯燥无味的生活带来一些趣味,而这样的趣味是现世中无法寻找的。
现在大多时候我有梦,但是醒后会迅速忘记,迅速到我甚至仿佛亲眼目睹了它们是如何沉入潜意识之中的。这或许是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某种连通所产生的结果。
不过,这种使自己虚无的努力有时候有用,有时候也没用。究其原因,我推测还是那种不可见之物对我的影响所导致的。有时候我无论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它的控制。这也是我有必要回一趟老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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