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天国——君士坦丁堡之魂

“她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废墟之城，充满帝国斜阳的忧伤。”

                         ——奥尔罕·帕慕克

在欧洲旅行的经历，就是从一个教堂出来，去往另一个教堂。第二天，重复这样的行程。如此循环往复，看了一堆教堂，以至于再看哪一个教堂都觉得似曾相识。而且，除非有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否则，坚决记不住哪个教堂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有过这样的经历，那就对了。欧洲的建筑，始自宗教，并围绕宗教发展。从希腊的帕特农神庙到罗马的万神庙，从拜占庭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到巴黎的圣母院······欧洲的建筑史，就是一部教堂的历史。

圣索菲亚大教堂是君士坦丁堡之魂，也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基督教大教堂。在这之前，罗马建筑的代表是万神庙，正如它的名字所揭示的，那是万神的殿堂。当时的罗马，还没有一神教信仰。公元326年，君士坦丁大帝宣布基督教为罗马国教，这时起，罗马才有了真正的一神教信仰。

圣索菲亚大教堂，名字很好记。因为“索菲亚”是我们经常听到的外国人名，包括著名的意大利影星索菲亚·罗兰。小时候不懂欣赏这种另类的美，说起索菲亚·罗兰，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大嘴。前段时间，电影《爱情神话》里，又演绎了一把索菲亚·罗兰的传奇。时尚与怀旧的上海，一个曾经美得不可方物的欧洲影星，城市与人，因为气质相投，一切就都对了。

许是听了太多的“索菲亚”，以至于提到圣索菲亚大教堂，我们理所当然地以为教堂的名字源于一个叫“索菲亚”的圣徒，但其实并非如此。“索菲亚”一词是“智慧”之意，“圣索菲亚”意思是“神授的智慧”。

古罗马的君士坦丁大帝（306-337年在位）选择拜占庭营建罗马帝国的东都，并以自己的名字为之命名，“君士坦丁堡”即“君士坦丁之城”。我们知道西方很多城市名字中都带“堡”（以-BURG结尾的地名），如荷兰的阿尔登堡、奥地利的萨尔茨堡、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这些“堡”同“君士坦丁堡”的“堡”一样，都是“城堡”的意思。

和罗马的高架输水道有一拼的，是君士坦丁堡的地下蓄水池，那真是一座座地下的宫殿啊！罗马人建城，并不太考虑水源地，可能也是自恃高超的建筑技艺吧。

公元313年，君士坦丁大帝颁布《米兰赦令》，宣布了基督教的合法地位，其后又于公元326年，定基督教为罗马帝国的国教。宗教活动需要特定的场所，从此，君士坦丁堡就开始了营建教堂的历史。

圣索菲亚大教堂是基督教教堂最重要的代表，直接开启了拜占庭建筑模式。在此之前，长方形的巴西利卡教堂有利于宗教仪式，集中式殿堂的教堂充满神圣的纪念性，怎样将二者结合起来？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回答是——帆拱上的穹窿。

大大小小的穹顶，拱卫着中央穹顶。不同于万神殿，中央穹顶上部密闭，下部密密麻麻开了四十个小窗。光从一圈小窗照进来，让穹顶仿佛悬浮在天光之上，成了真正的天堂。当上帝说“要有光！”，“光”仿佛就成了宗教建筑中最神秘最隐喻的部分。

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设计的“光之教堂”，简朴的教堂，只有那一束光，如同神喻。

穹顶的设计被以后一系列拜占庭式建筑所继承，最有名的，要数俄罗斯红场上的圣母代祷大教堂。洋葱头式的大大小小的穹窿，加上丰富的色彩，让整个建筑如同梦幻城堡。

除了穹顶，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另一大特色是马赛克镶嵌画，尤其是马赛克圣像。缤纷绚丽的马赛克镶嵌画，以及大理石、壁画，让大教堂内部富丽堂皇，充满了华丽之感。

简朴的红砖外墙，使圣索菲亚大教堂在外部看来，朴素至极，甚至“泯然众人”。可一走进内部，观感即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仿佛从人间来到了天堂。这样极富戏剧性的对比，很好地表达了基督教的信念：为人要清苦简约，但内心却要丰富辉煌——“上帝在我心里”。

受其影响的意大利拉韦纳圣维塔莱教堂马赛克镶嵌画，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人物一比八的头身比，让画中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完美的模特“九头身”身材。国王与王后华丽的衣饰、空洞的表情，充满了一种超自然的气质。最有趣的，是当时的匠师不能很好地把握透视关系，于是，画中人物你踩我、我踩你，乱踩一气。

除了穹顶与镶嵌画，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透雕柱头，也极尽奢华。这样的不惜工本，这样的精致繁琐，只能是献给神的礼物。与此同时，东方的敦煌莫高窟里，工匠们也正在虔诚地、一笔一画地描摹着他们心中的乐土，同样地繁缛，同样地不惜工本。

从古希腊的拜占庭，到古罗马的君士坦丁堡，再到奥斯曼的伊斯坦布尔，直到今天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国破山河在”。所幸，城还在，圣索菲亚还在！

公元534年，当圣索菲亚大教堂拔地而起时，中国历史上最高的木结构建筑——北魏洛阳永宁寺塔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我们心中的信仰！

我相信天堂是有的，乐土也是有的，每一个向善的人，都将找到自己的归宿。于我，这一世的修行，只为——无愧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