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以至于我22岁的结婚计划拖到27岁都没有完成。我自问不渣,也算温良恭俭让,遇到不喜欢的不会吊着人家,遇到喜欢的也不忍心让人家追我,能主动地、大大方方地表示好感。恋爱时不要礼物不要红包愿意AA,不问前任,不看手机,特别能包容理解别人的不容易,一般不吵架,就算吵架也不翻旧账。对方忙的时候不粘人,需要我的时候我也能放下手里的事情不会装高冷。专一不暧昧,凡事好商量。
我觉得我好歹算是个正常人吧。可是,二十五岁时我以为我能结婚,没结成。去年11月正经相了个亲,想着这次总能结了吧,又不成。我爹娘问我的时候,我说缘分没到。一转眼2021年了,我怀疑老天爷根本没给我安排姻缘。
刚刚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友聊天,我说我可能要孤独终老了。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看了一篇文章,文章里说五十岁之后的未婚女人会很惨,五十岁之后,父母已经故去,兄弟姐妹和朋友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儿孙,没有人理你,你只能die alone。女人平均能活七十多岁,在五十岁后的二十多年里,我会孤苦无依,无亲无故,没有社交。”
他说,那时候已经享受够人生了,可以自尽,为什么要活那么久呢?
我:“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现在的想法就和十七岁时截然不同。现在我觉得死一死也没什么,万一到时候我不这么想了,万一五十岁的我,想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他说:“结婚后,也可能50岁还要为了孩子的首付去做保姆,也可能50岁被丈夫继续家暴,也可能60岁给孩子带孙子外孙被媳妇女婿嫌弃,上演天涯婆媳贴,也可能60多岁了没了利用价值,被孩子扔在养老院......”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有道理。无论怎样,老年生活都会痛苦的。因为年老就意味着体衰,各种疾病不期而至,又没有年轻时赚钱的能力,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失去社会价值,孩子也不一定会在身边,他们可能会远走高飞,在北上广搬砖,一年只能见一面。
风烛残年,身体不再灵活,逐渐被时代淘汰,到时候各种先进的机器我都不会用,智能的手机和电视都很难操作,想去办什么业务,柜台里没有人工,只有冷冰冰的机器人,打电话也是AI客服接的。
那时候,不会有人在意我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情感需求:一个糟老婆子能有什么思想?有什么情感?少唠叨两句就不错了。老年之后,人难免沦为时代的炮灰。没有人会对平凡的我产生好奇,儿孙们在这个高压的社会里自顾不暇,谁又会想起我的寂寞呢?
最后陪伴我的,只有一台冷冰冰的电视机。对我热情的,只有电视机里的导购。我也会真的开始相信老年代步鞋对关节好,相信各种保健品对心脏好,相信藏药能降血压,甚至相信马保国,和他一起吐槽年轻人不讲武德。
我也会开始每天一大清早去公园或者广场练太极二十四式,一会儿白鹤亮翅,一会儿野马分鬃。为了节省开支,我可能也会在买菜的时候挑挑拣拣,掐叶子,被菜贩子呵斥。晚上我端着小凳子出门,穿着白背心,拿着一把蒲扇坐在村口,看着路过的年轻人发呆。
可能到时候我一年能参加好几场葬礼,就像这几年我每年都能参加好几场婚礼一样。我把我的好朋友们都送走了,悼文可以凑出一本合集。
一切都在无可避免地走向凋零。我下垂的眼皮盖住了年少时水灵灵的大眼睛,老年斑逐渐浮现,36D的巨乳也干瘪成一层皱巴巴的皮。我驼着背,拖着风湿的腿缓慢地走着,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到体内的零件叮叮当当碎掉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我上了社会新闻《八十岁老年写手一棵花白死于出租屋中无人知,警察破门而入时身体已经腐烂发臭》。新闻配图里,我躺在外卖袋和快递盒的中央,脸部被打上了朴素的黑白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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