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晚·许朝暮
来源:每晚一卷书原创
在知乎上看到一个问题:在你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是怎样度过的?有人提到余华的《活着》,也有人推荐莫言的《丰乳肥臀》。败掉家业、失去亲人、孤独终老,他却依旧歌声嘹亮,心向阳光。后来,我又读了莫言的《丰乳肥臀》,才发现这个世界的苦难,远远比我们想象的残酷。主人公鲁璇儿年轻时被虐待、被逼生子,中年时接连经历丧女之痛,晚年后还要靠拾荒养活没出息的儿子。几乎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在她柔弱的身躯上,刻下深深的烙印。然而,她没有被命运的摧残击垮,反而练就了最坚强的意志,活出了最昂扬的姿态。生活苦难重重,哪怕我们一无所有,但只要活着,只要肯用力去感受,这人间终究值得好好体验一场。主人公鲁璇儿和她的铁匠丈夫,为了传宗接代,先后生下8个女儿,终于才盼来小儿子上官金童。日军攻入村子,丈夫和父亲死在了敌人刀下,母亲也变得又痴又傻、无法自理。与此同时,战乱、贫苦和死亡,始终与上官家如影随形。抗日时期,一位名叫沙月亮的土匪头子,爱上了大女儿来弟,两人结了婚,生了女儿。但女儿刚出生不久,沙月亮就因战乱去世,来弟也性情大变,后来因意外杀人被判了死刑。某次突袭中,招弟不幸中弹身亡,两个年幼的孩子,随后也被敌方处决。粮食短缺时,三女儿领弟跟捕鸟能手鸟儿韩谈了恋爱,让母亲和弟妹顿顿都吃上了肉。后来鸟儿韩被日本人俘虏,领弟大受刺激,变得疯疯癫癫,跳下了悬崖。失去姐姐和姐夫的庇护后,四女儿想弟开始帮母亲一起养家。有一次,母亲高烧不退,想弟为了支付医药费,将自己卖到了妓院。多年来,她遭受了种种非人的待遇,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却又不幸染病去世。五女儿盼弟大半辈子投身于革命事业,却在特殊时期受到批斗而死。嫁给美国飞行员的六女儿念弟,新婚不久就和丈夫在一场爆炸中双双遭遇不幸。而受过教育的七女儿求弟,以及天生眼盲的八女儿玉女,都在灾害时期死于饥饿。从此,人丁兴旺的上官家,只剩下母亲鲁璇儿、小儿子金童和几个外甥相依为命。风无定,人无常,命运掀起的风浪,随时会让每个人的生活岌岌可危。眼看疫情就要熬出头了,却突然开始在多地反扑,只能被迫困在家中;刚刚靠努力工作买了房,却意外卷入了“裁员潮”,不得不日夜为贷款发愁;坚持创业终于有了盈利,却不幸赶上了行业危机,生意没了,还背上了债务。有位作家说过:
生与死,苦难与苍茫,都蕴含在每一个人的体内,总有一天我们会与之遭逢。
被现实一次次推翻在地后,你终会明白:
世间凡人,哪怕步伐踉跄,跌跌撞撞,也要挺直腰板,继续向前。上官金童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被母亲无限溺爱,被8个姐姐百般迁就。久而久之,他养成了胆小怕事、毫无担当的性格,一遇到挫折就选择退缩。小时候,他在学校得罪了坏孩子,对方找来几位帮手群殴他。他明明可以想办法逃跑,却被吓得迈不开双脚,任凭他们打骂、羞辱自己,甚至想着干脆一死了之。长大后,他被分配到农场工作,一位中年单身女上司强行向他求爱。他不喜欢对方却不敢拒绝,只好强忍着厌恶之情同对方亲密。结果,因为这种不正当关系,他担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被抓进监狱坐了整整15年大牢。刑满释放后,他的外甥们都已长大成人,个个事业有成。小外甥安排他当过公关经理,让他住酒店、吃大餐、穿华服。大外甥则出钱给他开了一家内衣店,让他当上老板,搬进豪宅。谁知妻子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对方抢走他的店铺经营权和财产后,便无情地提出了离婚。明明遭受了背叛和算计,他却依旧逆来顺受,任由对方将自己扫地出门。一无所有的他在大街上四处游荡,抱怨自己命苦,责怪生活太难。其实,相比在动荡时期相继去世的姐姐姐夫们,他已足够幸运。但他受不了打击,经不起挫折,最终变得精神错乱,灰溜溜地回到了年迈的母亲身边。听过这样一句话:
人这一生,最怕的不是逆境,而是你失去了对抗它的勇气。
受了挫便束手就擒,碰了壁便步步后退,迟早会把自己推入深渊。上官金童像小绵羊一样懦弱,他的母亲鲁璇儿却如大山一般刚强。鲁璇儿出身于大户人家,父母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姑姑和姑父将她抚养长大,对她百般疼爱,还为她裹了小脚,盼着她能嫁个好人家。谁知,随着时代变迁,小脚女人不再吃香,她只能嫁给贫穷的铁匠上官寿喜。婚后,丈夫没有生育能力,婆婆却责怪她肚子不争气,为此时常狠狠打骂、虐待她。但她没有心灰意冷,而是为了保命,想办法“借种生子”。她跟土匪、屠夫、郎中、牧师等人相继生下孩子,直到最后生下儿子为止。失去丈夫和公婆后,需要独自拉扯九个儿女的她一度陷入绝望。她本打算带着儿女们一同赴死,却转念一想: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于是,她囤好粮食,挖好躲避日军的地道,用柔弱的身躯在炮火中守护住了儿女。几年间,女儿们长大成人,其中有5个女儿都先后嫁了人。然而,在动荡的时局下,站在不同阵营的女婿们相互残杀,女儿们也被迫反目成仇。好端端一个家变得四分五裂,鲁璇儿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离散。可她没有怨天尤人,而是默默替不知去向的女儿女婿们照顾孩子。闹饥荒时,孩子们都饿得不像人样,她便硬着头皮从磨坊里偷拿豆子,给他们做豌豆汤。女儿们去世、儿子入狱后,孤苦无依的她,为了养活小外甥,又舍下脸面挨家挨户讨饭。虽然屡屡被厄运绊得人仰马翻,但她一次次咬紧牙关,重新站了起来。她竭尽全力地与苦难正面交战,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了大半个世纪。生活就像一汪苦海,每个人都置身其中,备受煎熬,却寻不到出路。晚年的鲁璇儿,被一个外甥媳妇儿赶出家门,住进了年久失修的古塔里。她不仅没能享受到天伦之乐,还要照顾无能的儿子,靠捡垃圾维持生计。可她照样活得热气腾腾,嘴上也常说:“死容易,活难。越难越要活,越不怕死,越要挣扎着活。” 明明被命运的利剑扎得遍体鳞伤,为什么还要继续坚强地活着?或许,就像余华在《活着》中所说:
人生就是一个过程,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个过程都要走完。
《活着》的主人公福贵,也被现实的重锤狠狠碾压过。
福贵本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少年,家有良田万顷,生活逍遥自在。但不学无术的他,整日吃喝嫖赌,把祖宗留下的家业全都败光了。父亲被他气死,母亲病重不治而亡,妻子和年幼的儿女也吃尽苦头。一夜之间,他从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底层贫农。他终于幡然醒悟,咬牙扛起生活的重担,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他起早贪黑下地干活,挑着担子沿街卖菜,让妻儿过得清贫却安稳。可生活上的困苦,情感上的孤寂,没有击垮已行至暮年的福贵。他和一只老黄牛相依为命,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平淡的日子。每天夕阳西下,他便牵着老牛在田间边走边唱,字字句句里都透着从容与豁达。他们都吃过苦、受过穷,被疾病和饥饿折磨过,为生离和死别痛心过,却始终不肯向命运服输。活着很难,每个人身后都是孤独的阴影,眼前则是通往坟墓的台阶。然而,余华说: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只有活着,我们才能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在磨难中感悟悲喜。
历大起大落仍姿态昂扬,经世事无常仍心境淡然,走好该走的路,就是生而为人最大的圆满。饥饿、贫穷、流离失所、亲人离世……重重苦难,贯穿了鲁璇儿和福贵各自的人生。然而,在惨淡孤苦的岁月中,他们用向死而生的强大,抵御了现实的泥沙俱下。
书中的他们历经命运的跌宕,书外的我们也遍尝世事的艰辛:意外脱轨的D2809列车,也牺牲了一名英勇的司机……
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曾说:
“我喜欢活着,我有时会痛苦难耐,会绝望无比,会饱受忧愁的折磨。可是当一切过去之后,我仍然能很清楚地认识到,好好活着就是最了不起的事情。”眼里有光,心里有火,活得热烈,生命就永远不会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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