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日活捉高俅上山,山寨之上一片欢腾,可我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想那高太尉身价不菲,在当今圣上面前也算有脸之人,古谚有云:“欲投鼠而忌器”,俗话也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嘿嘿,奇货可居、奇货可居啊,须得好生伺候着,既要保他性命周全,还得做个长线人情。想我宋江从一刀笔小吏慢慢做成了“带头大哥”,着实不易,运筹帷幄虽有些夸口,谨小慎微却是一点不虚。再则说了,我这患难与共的兄弟们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总不能一直是黑户口吧?为了他们的前程,我也马虎不得!只是啊,我这一片苦心,又有几人能知?
一次大意失了手,小阴沟里翻了船。唉唉!
深陷敌手,总有性命之虞。不知这次能否死里逃生?看那宋江头领,倒也是客客气气,只是这副猥琐样儿,跟我手下的那些个唯唯诺诺的熊官也没什么两样。不过呢,在这一群草莽之中,我猛然间发现了一双眼睛,森森然,盯紧了我,像要喷出火来,那不是林冲又是那个?林冲啊林冲,你运气也忒好了,野猪林你捡了条命,草料场你又脱了钩。不过,看你今日在这水泊梁山,不也一样的落魄?什么个八十万禁军教头,不是我瞧不起你!在朝,你是怂人,在野,你还是怂人,骨子里的“忍”终不会变,谅你也不敢兴风作浪!
看着林冲兄弟,我心中着实有气。
瞻前顾后,忍辱负重,哪像是铮铮硬骨的男子汉?想当初,若不是你优柔寡断,若不是你临危而惧,若不是你步步退让,嫂夫人断也不会走了绝路。家破人亡把你变成了枯槁之人!愤怒,愤怒又有什么用?我看这水泊梁山也不是咱们的久居之地,只是呵,你没去处,洒家也没的去处!自从俺杀了那镇关西,通缉令上至今还有洒家的“赫赫”大名;闹了五台山,砸了佛像,自也不会去吃那回头草;倒是相国寺的那些小泼皮们,让我想念的紧,他们若在,一起杯盘狼藉地饮酒,七嘴八舌地说说市井琐事、民情风物,倒也有趣的紧!
这几天心情颇为不爽。
想当初,我武二也不是浪得虚名,江湖之上,说起“三碗不过冈”,说起“景阳冈打虎”,谁个不知?哪个不晓?一想起那个阴风习习的夜晚,吊睛白额大虫的喘息之声就会在我的耳畔呼呼作响。可恼的是,我武二在这水泊梁山,本想顶天立地我行我素,谁知那王英之流每每见我必是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有喽啰仔细闻听,那小子竟是对人言讲,说我武二有眼不识金镶玉,把一个风情万种的嫂子给杀了,实是一莽汉也。听听,听听,这是人话么?惹恼了我,大不了杀了王英那厮,再写一次“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罢了。
水泊梁山,军心不稳,恐生变故啊!
“梁山聚义,替天行道,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明天,这样的口号还需喊上一喊,这既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战略,还是一种激励。信仰是需要支撑的,所以呢,明天要多发军饷,大摆宴席,安抚众人。不要害怕坐吃山空,坐吃山空了,打家劫舍才更有号召力啊;也不要害怕派别林立,此消彼长,人人争得功名,才更能冲锋陷阵啊,更能打出我梁山的威风。我,吴用,也有用,原本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如若整日里足不出户,坐等财主加薪,自是九牛一毛,还得感恩戴德,不如就在这梁山上任性一回吧!
2018-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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