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一样的难题，胡适、鲁迅、徐志摩交出了不同的答卷》（详见本公众号“江月之声”17日推文），大意是，同样是对待包办婚姻，胡适是“从一而终”（这个词本来是形容封建时代女德的，我拿来权且一用），鲁迅是“兼容并包”（这个词形容蔡元培的学术思想比较合适，放在这里是想异曲同工），徐志摩是“始乱终弃”（如果有人不同意这个词，请兼容并包一下，呵呵）。
其实，还有一位同时代的文人，把包办婚姻过成了如花美眷。他就是朱自清。他在《荷塘月色》中写道：“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 这文中的妻，指的就是他包办婚姻中的妻子武钟谦。
武钟谦是扬州名医武威三的独生女，也算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她性格内向，温婉沉静，属于典型的贤妻良母式的旧式女人。她与朱自清于1917年结婚，当时朱自清还是北大的学生。他们共同生活了12年，养育了6个儿女。为了生计，朱自清常年四处奔波，武钟谦不是留守带孩子，就是跟随丈夫一起过着清贫的生活， 可以说在苦难的日子里，她与朱自清相濡以沫，也拥有着素常的幸福。可叹的是，由于操劳过度，她积劳成疾，有病也忍着不去看，直到严重了，才到医院去检查，发现肺部烂成了一个大窟窿，结果年仅31岁就离开了人世。
朱自清后来在《给亡妇》一文中，深情地回忆起他的结发妻子，言辞动人，读之使人断肠：“谦，日子真快，一眨眼你已经死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但你未必注意这些个。我知道，你第一惦记的是你几个孩子，第二便轮着我。孩子和我平分你的世界……你的短短的十二年结婚生活，有十一年耗费在孩子们身上；而你一点不厌倦，有多少力量用多少，一直到自己毁灭为止。”如果没有深切的相思，朱自清怎会写出这样泣血的文字？浓浓的爱意，不会因为爱人的离去而减少半分，反而总希望能在她的耳畔轻声细语。
朱自清的温和与武钟谦的善良，使他们的婚姻在新旧文化的冲突中依然风雨同舟；如果不是造化弄人，朱自清的懂得与体谅，一定会使这段包办婚姻有个更加圆满的结局。
不止朱自清，还有一位被称为魏晋人物的民国大师金岳霖，用他的天真烂漫、视世俗道德如无物，诠释出了什么才是爱情传奇。
金岳霖爱上的是谁？民国才女林徽因。
林徽因的丈夫梁思成说：“最爱林徽因的，是金岳霖。”
金岳霖说：“一离开梁家，就像丢了魂似的。”
梁思成与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曾在演讲中道出原委：母亲真正爱上金岳霖，是在与父亲婚后，她很苦恼，就告诉了父亲。父亲说：“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你可以不考虑我。”金岳霖知道了，想了想，对母亲说：“梁思成是真的爱你的，我退出。”于是就完完全全地退出了。
让常人无法想象的是，自此，三人成了莫逆之交，金岳霖一直是梁家的邻居，也是梁家的常客，直至林徽因与梁思成去世之后，金岳霖还和他们的孩子生活在一起，直到终老。孩子们都很尊重金岳霖，他们说，他们一出生就有两个爸爸：一个是亲生的梁爸爸，一个就是对他们很好的金爸爸。
我们今天再读这段历史，内心的惊骇与震撼是无以言表的。我们震惊于林徽因的真诚坦率，震惊于梁思成的宽容大度，震惊于金岳霖的自我牺牲，震惊于梁从诫这些晚辈们的理解与包容。他们的言行看似与世俗相悖，但他们的克己自律和内心的干净纯粹足以让世人动容。
林徽因去世几年后，梁思成再婚，金岳霖很难过，他来到了林徽因墓前，带了一瓶酒，还在墓前待了一夜，第二天才离开。林徽因去世十年后的一天，金岳霖忽然请来一些亲朋好友来吃饭，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金岳霖对大家说：“今天是徽徽的生日。”众人都唏嘘不已。
金岳霖的“精神恋爱”固然美丽，但多少有些凄婉。若说到民国文人中最幸福的伉俪，当属钱钟书与杨绛了。
钱钟书和杨绛都是清华才子，1932年他们第一次见面，钱钟书就赶紧说：“我没有订婚。”杨绛就答：“我也没有男朋友。”尔后情意相投，鸿雁传书。
1935年结婚，琴瑟相和。他们一起出国留学，在牛津或者巴黎，期间，他们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女儿钱瑗。
钱钟书喜欢夸杨绛：“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杨绛这样赞夫君：“我了解钱钟书的价值，我愿为他研究著述志业的成功，为充分发挥他的潜力、创造力而牺牲自己。”为了支持丈夫专心写《围城》，这个昔日的大小姐辞掉了女佣，心甘情愿地做“灶下婢”。
他俩用英国传记作家的一段话来概括自己的理想婚姻：“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他们相濡以沫了几十年，最终，钱钟书享年88岁，杨绛享年105岁。
也许幸福的他们，就应该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吧！一个天真如孩童，一个纯情似少女。一个深邃又豁达，一个睿智又温情。你有《围城》如匕首，如剑戟，我有《干校六记》绵里藏针，记录岁月的痕迹。你把思绪《写在人生边上》，我心怀《我们仨》记录家庭日记。你很好，我也很美丽。
如果圣洁的爱情可以用一种花来比拟，我想，应该是梨花吧！
梨花之美在于它的洁白，干净，一尘不染；梨花之美还在于它的香气，浓烈香醇，是酽酽的酒；梨花之美更在于它在风中如雪花般地飞扬，舞出青春的模样。
愿世间所有的爱情，都如梨花般灿烂。
2018-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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