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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中阳:“宝万之争”是个伪命题

宝能系对万科的“围猎”已是棋到中盘,我们之所以说万众瞩目的“宝万之争”是个伪命题,原因有三:

第一,宝能系争夺的是万科之控制权,并非万科的经营团队或投资项目,即万科公司本身并非相争的一方主体,所以说“宝万之争”在逻辑上不成立;

第二,宝能系的对手本是华润集团,但吊诡的是华润始终无动于衷、定力超群,一方不还手的运动何成“争斗”?所以说“宝华之争”在现实中也不成立;

第三,万科自身发展瓶颈已经凸显,站在群山之巅后的未来路径并不明朗,宝能系作为产业投资押宝万科未必是上策。

那么,我们自然要问:

一、华润何以无动于衷?

原持有万科15%股份的华润集团,属于财大气粗的央企且境外公开上市,“暴发户”宝能系与其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也就是说,华润如果捍卫自身对万科的控制权,宝能系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华润之所以“坐山观虎斗”,推论下来原因不外乎:

(一)“后宋林”时代无所作为

央企系统持续不断的“打老虎”运动,使得接任者普遍保守、萎靡起来,何况“宋林案”余波未止。但万科毕竟是全球最大的房地产开发企业,且其品牌影响力非一般企业可比,华润坐失控制权将何以向国资委交代?

所以这一推论基本站不住脚。

(二)对房地产行业前景不看好

尽管万科多年来经营稳健、业绩突出,但房地产毕竟属于周期性、高风险行业,“去库存”已成为压倒一切的政治性任务。另外,华润置业的净资产已过千亿元,土地储备也是天文数字。因此,坐收渔利、甚至“逢高减磅”,对华润而言也是一种可以理解的产业收缩或退出策略。

这一推论可谓将信将疑。

(三)先隔岸观火再后发制人

众所周知,自2000年成为万科的相对大股东以来,华润开明得罕见,不仅放手团队经营,而且在重大决策事项上从来不投反对票。由此观之,华润可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其指导思想就是后发制人,最终不仅拖垮不自量力的宝能系,更重要的是借机彻底收服以王石为首的经营团队,达到真正的控股地位。

这一推论很可怕,但概率不小。

二、王石为何挺身而出?

既然万科本身并非相争的一方主体,为何王石跳将出来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岂非“皇帝不急太监急”?

资本以逐利为天性,如果宝能系控股万科“阴谋”达成,按说没有理由一定要更换经营团队,甚至给予更高的物质待遇、更宽松的事业环境也未可知。

当然,作为当代企业家精神领袖的王石不屑于为“姚员外”之流打工(哪怕是共事),所谓“为捍卫万科的文化理念”而战,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实际上王石很明白,华润式的“开明婆婆”可遇而不可求,这种现象更非常态。换言之,万科一旦更换大股东,董事长必然不再是王石本人。

身为不是投资者的企业家、不是大股东的董事长,王石可以去爬山、潜水,但真的离不开万科,现有股权结构与治理格局不能有变。在这一点上,王石与郁亮不同。

许多50年代出生的创业者,实业报国的理想情怀浓烈,个人满足于财务自由而没有做资本家的意愿。1988年万科在国企土壤上改制上市,王石们主动放弃了做股东的机会而甘居职业经理人。

对60年代出生的郁亮而言,显然更加明白“情怀”不可脱离“资本”的道理,一年半前开始推动“事业合伙人计划”,1320名合伙人共持有万科4.14%的股份。在宝能系呼风唤雨的冲击之下,上述计划显然无济于事、为时已晚。

不言而喻,理念过气的王石应对万科震荡不已负责,虽然他自身恰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三、万科凸显哪些短板?

所谓“资本主义”就是资本最后说了算,原始阶段的资本就是投资资金转化而来的资本。

然而,资本主义进入中高级阶段之后,技术专利、管理才能、甚至创业精神等无形资产的重要性日益突出;不管是通过无形资产折股还是期权激励,经营层暨核心团队持有公司一定股份已成大势所趋,否则就是逆历史潮流而动。

2004年谷歌上市,开启了资本市场的AB股制度,即创始人B股的投票权可以是公众股东A股投票权的10倍。10年后阿里巴巴登陆纽交所,制度安排就是创始合伙人控制董事会——始终有权提名半数以上的董事。

2004年“君万之争”风波过后,许多人提议万科应考虑防范机制,如境外资本市场流行的“董事会一般授权”(适当时机增发配股的决策权)、创始人否决权等机制。但这与王石坚持同股同权、开放透明的精神不相容,不愿意落人以“内部人控制”之口实。

看来,王石坚持的依然是原始、纯粹的资本主义治理规则,虽令人敬佩,但未必有推广价值和社会进步意义。

更深一步,所谓“所有权与经营权相分离”这一伪命题害了王石们:不管是一股独大还是内部人控制,本身并无不妥;承包制已有上千年历史,现代企业制度治理的精髓绝非两权分离,而是“决策权、监督权与经营权”的三权分立、相互制衡,以决策权为核心的企业控制权才是命脉所在。

当年王石坚守大众住宅业务而奠立百亿公司,继任者郁亮突破禁锢、向综合地产方向发展而成就千亿霸业,王石之明智恰恰在于除价值观底线外可以无所作为,婚变绯闻反而体现了其“真汉子”性情。假如“野蛮人”逼迫王石退位,这也许是一代令人敬仰的企业家之最佳结局,携佳人周游列国、传经布道不亦乐乎?

万科本次停牌前的市盈率尚且不到17倍,未来发展路在何方不容回避。“综合城市配套运营商”缺乏产业边界,物业、物流、教育、万科驿与海外业务的“五子登科”失之笼统,“万亿王国”可能亦非郁亮们所能撑起,何况规模绝非战略方向。

所以说,从财务投资角度上“宝能系”已获利丰厚,但产业投资未必是最佳选择。这并非万科本身不够优秀,而是房地产业已完成了其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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