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刚这孩子
温健康
在饭店答谢客人的那天傍晚,一位网名叫“暗夜E月之泪”的网友要加我微信。
这是谁呢?我犹豫了一下,就通过了。
“老师,树刚。”刚一通过,他就发来微信。
见这样称我,我知道了肯定是曾教过的学生。但教学多年,学生中叫树刚的也多了,李树刚、程树刚、王树刚……程树刚是前年刚毕业的一个孩子,学习成绩很好,大年级的,走了一个211。李树刚这孩子毕业的较早,已十多年了吧,记得他家庭条件不好,享受着学校的助学金。王树刚是现在正教着的孩子,数学成绩很好,就是语文学不会,每次大考,总是语文拉分!
这个叫树刚的,到底是哪个孩子呀?正当我纳闷时,他发来的微信:“老师,下班晚,迟点儿到!”
这肯定是2001届七班和2004届七班的一个学生,今天晚上,我答谢的是这两个班的孩子。2001届是我刚到涉县一中时接的一个班,任班主任。他们毕业后,就接了2004届七班,也是班主任。每届都教了三年,都任班主任,又刚教高中,人也年轻,所以后来和这两个班的孩子走得很近。
但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有一个叫树刚的孩子。这两届中有叫颖刚的,有叫龙刚的,有叫树波的,有叫树军的,但这个叫树刚的孩子,我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菜上来了,席开始了,酒也喝开了,我正要去敬酒的时候,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进了一个人,高大,微胖,头发已很稀疏了。对这位迟到的人,我好面熟,但却叫不名字!想他是2001届的吧,就说:
“你往里,牛中山那个桌!”
他向大厅张望了一下,说:“我去找康凯!”
我一听,知我认错了,这是2004届七班的。但我还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当我到各个桌上敬酒时,彭飞指着身边的这位头发稀疏的学生问我:“老师,你还记得他叫啥不?”
彭飞这孩子,还像上学时那样,好给我出难题。不想老师我也人老成精了,就对他说:“我要是叫上他的名字,你喝几杯?”
我之所以敢这样激他,是因为康凯在场。万一彭飞进一步追问,康凯总能为我打圆场。我能喝酒的时候,只要康凯在,我都能放开喝,知道他总能为我兜底!
果然,康凯说话了:“温老师,别理彭飞,他刚才就不知道,说你不知道,你说出来,我让他喝!”
康凯这一激,彭飞终于服了软,把我放了。但我真想不起这位迟来的头发稀疏的同学的名字。
这是谁呀?一晚上,我一直再想着这个问题。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提前离席了。我出来送的时候,这位迟到的头发稀疏的同学也要提前走了。他出门后,拉着我的手,先是祝贺我,接着问:“老师,你还没想出我是谁吧?”
我很尴尬。但他马上给我打圆场:
“老师,我是树刚,赵树刚!你教过多少学生呀,难怪你记不得!我们那一届,就你和张丽梅老师教了我们整整三年,其他科换的老师可不少。”
树刚拉着我手,说了好多——
说他当时成绩不突出……
说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别的同学不是老师,就是乡镇干部的,所以他和老师、同学们交往得少了。
说这次知道我家有喜事,说什么一定要来凑个热闹,见见老师,会会同学。
说现在他情况好了,也在县城买了房子,以后可以多聚聚。
说孩子上着辅导班,爱人下班晚,这会儿他要去接孩子,得提前离席了……
他说了这么多,我终于想起他当年的样子了:当时,他的头发很黑很密,个子也很高,清瘦但有精神。
我记得几次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他与我面对面谈话的样子。几次都是他主动找我。有一次是谈班里的卫生,另外几次具体谈的什么内容,我忘了;但我敢肯定,也语文学习无关。
几次谈话给我的印象是:目光很纯净,让你不忍心敷衍;他的嘴唇很厚实,人也厚实;他很认真,对事有自己的看法!
对了,我想起来,他是更乐人!
岁月真是把无情的刻刀,才几十几年,就把一个孩子凿刻得面目全非,成了让我认不出的样子!
但,我看出了这孩子的成长!看到他对家庭担当!我很为他欣喜!
树刚,好样的!
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好样的!
睡觉前,我在微信通信录中,把“暗夜E月之泪”改为“赵树刚”!
但我却迟迟不能入睡,我还有多少叫不上名字的学生呀!希望这些我叫不名字的孩子们能原谅我的健忘和愚拙(147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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