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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生活是如何毁掉的?

1.

其实最近一直很丧,但当我想要准确描述此刻的心情时,却总堕入某种陷阱。

我们总可以很冷静地旁观他人的问题,却总苦于无法描述自身,哪怕只是捕捉一些很细微的情绪。语言在现实面前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不是它不够犀利,而是所有静态描述根本无法探寻到内心。

我把它称之为“激情戒断反应”。在此之前,我曾十分狂热地投入到任何事情上,以200%的热忱与决心誓死过出与他人不一样的人生。还记得毕业前,就曾畅想过是否可以一个城市待上一个月,这样,每年就可以在不同城市间来回穿梭,至少能收获他人几倍的体验。

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离开一个城市并非背包走天涯那么简单。你以为自己是侠客,殊不知只是一株长了脚的植物而已。固然有脚,却奈何早已生根。知道无法过出比别人精彩几倍的人生后,我并没有泄气,反而萌生了更强的斗志。或许,我是说或许,另外一个世界也一样美好。

那是完全由我自己一点一滴构筑的世界,在那里,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虽算不上繁花似锦,但迄今依然牢靠。任凭周围再喧嚣嘈杂,只要那个小小的世界依然存在,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也称得上“有序”。

但最近,那个世界失效了。一种没来由的疲惫率先侵入了我的身体,其次是精神,紧接着便是肉眼可见的一切。很明显地感知到,我正在丧失一些热情。尽管,我从不缺乏热情,那些小小的美好瞬间总是恰逢其时地击中我,然后传递给我一些神秘的能量。

那或许是一幅画,一个念头,又或者只是互联网上难得的善意,当他们在评论底下续写着关于张有志的故事时,张有志可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有可能是我自己,一种难得的共振。

但那种时刻毕竟少数。大部分时候,我们总要被迫接受一些他人没来由的咒骂或者猜忌,每天定时取关一些人,或者一些声音,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那个声音足以毁掉所有。在那个如履薄冰的午后,一切都来得那么不合时宜。

没人知道这一刻的意外是怎么造成的,或许在那个声音响起之前,意外就已经发生了。比如,它曾以那么小的概声音传递给你,又比如你以那么小的概率刚好打开了这个app,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及时,及时到这个小概率事件终于成功毁掉了今天。

2.

上周六那么想不开,跑去看了很久以前种草的《薄荷糖》。之前曾无数次点开过这个电影,但一次都没能全部看完。并非因为电影很难看,而是那种人性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即便酷暑当头,仍然难敌寒气从屏幕里飘出来。

故事的时间线从1999年回溯至1979年。每一次倒叙都伴随着火车开过,仿佛乘着火车就可以逆转时空,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

1999年,金永浩一无所有,面对疾驰而过的火车,他痛苦而绝望地大喊:我要回去;紧接着,故事回到三天前。他尾随一个老板,准备将其枪杀。地下室的卷帘门陡然拉开,露出这张痛苦而绝望的脸,虽属意料之中,但当这张脸出现时着实令人备受惊吓。杀人不成,他又回到住处。那几乎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地方,像极了《燃烧》中穷人的塑料棚。在家门口,他遇见了20年前的初恋的老公,想央求金永浩回去见初恋情人最后一面。

见面是不可能见的,初恋病危中。出于礼貌,见面前,初恋老公还让金永浩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西装,而他手里抱着一盒薄荷糖,然后就开始编瞎话。“那是你之前放在信封里的薄荷糖,我都存起来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新鲜呢!”正说着,还痛哭流涕吃了一颗。初恋没有醒,但眼角的一滴泪证实了这段感情的真挚。

但很遗憾,这部电影并不准备打动你。正当观众全都沉浸在这份难得一见的温情中时,转过头,金永浩就把初恋老公归还的信物,一台20年前的相机给卖掉了。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导演李沧东的伏笔,本片中几乎每一个情节都能与主人公之前的记忆对应上,可以说没有一处闲笔。

每一次当你几乎就要燃起希望时,接下来的情节总会立马打脸。美好生活到底是如何毁掉的,金永浩并不是个例。他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人,也并非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只是时代浪潮下的一个不能自主掌控命运的工具人。

老婆出轨以后,他痛下狠手,仿佛在打一个杀父仇人。赤条条的她从浴室逃到房间,再从房间逃回浴室,像一只光溜溜的过街老鼠;众人一起聚餐,他突然对着家里的狗大发脾气,一顿乱踢;初当警察时,他发狂一样地打向对方,生生让对方当场大小便失禁;初恋千里迢迢找上门来,他并不打算重温旧情,反而将罪恶的手伸向小吃店女孩的屁股……

但他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刚刚打人的那个晚上,他骑着自行车一遍又一遍绕行,赎罪一般;晚上值班时遇到多情的酒馆老板娘,反复提起初恋的名字,还说此刻也许自己正在跟她淋着同样一场雨,那是这部电影少有的温情时刻。

直到故事回到1980年,一切才有了答案。那是韩国臭名昭著的光州事件,无数无辜的学生和平民死于军方的武力镇压下。而电影中,一个无辜的女学生刚好死在男主金永浩面前,正当女学生靠近时,他还以为是初恋义顺,并动情地叫了对方的名字,可当下一次再见到她时,她躺倒在血泊中,死于同伴的枪下。

那一刻,金永浩的信仰彻底崩塌了,美好生活由此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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