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第一炉香】| 我不能爱你，但我可以给你快乐

第一炉香

女性

剧情

民国

★★★★★

回不去的年代都会渐渐变得浪漫，何况那是在众多作家笔下都有着风情万种的民国。张爱玲在书中说当时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国，荒诞，精巧，滑稽，虽说这不是什么好话，但倒也有几分真实。

荒诞与滑稽在任何时代都能找出一些影子，而精巧则就属于民国独有的一份。对这份精巧的定义可以有很多，例如拼命逃出封建残余的傲娇，尽情拥抱自由浪漫的文艺，几分委曲求全的不甘，亦或是我不能爱你，但可以给你快乐这样的爱恨。

张爱玲的《第一炉香》就是这份精巧的诠释。她生在民国，官宦家庭，住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又曾在香港求学，她所触碰的，就是当时最“精巧”的环境。所以她笔下的故事可以给后代的人们无数的想象，想象总是浪漫的，于是荒诞和滑稽就自然消失，余下的“精巧”延伸出千万种情愫，如同无边际的海洋，可以容纳涌入的无数河流，在时光的造化之下，源远流长。

文学作品拍成影视是非常大的挑战，在我所观看过的作品里，仅有白先勇的《台北人》（其中一章节）被拍成【一把青】最为成功。演员与书中人物的契合度，以及影像与文字的吻合程度是逃不过的讨论。当知道电影【第一炉香】的主角为马思纯与彭于晏的时候，纵使网上热议，我也未有过多的在意，毕竟主创团队那些响当当的名字，任意一个都能成为我买电影票去支持的理由，我甚至认为许鞍华导演可以扭转选角这个糟糕的局面。事实证明，我有点天真了！

有原著的存在，就无需怕剧透，也正因为此，关注的焦点让人不得不聚焦在人物的演绎上，因此这部电影不在如何讲好这个故事，而是需要如何演好每一个人物。

葛薇龙从一个中学生到交际圈里数一数二的“名人”，这一个过程我想本应是影片的重点，毕竟这是体现葛薇龙性格态度转变关键的存在。原著中，薇龙在圆会目睹自己带来的卢兆麟成为了姑妈的囊中物，但束手无策，于是带有几分生气，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正面碰上乔琪乔。可她并没有因为乔琪乔的几句花言巧语就彻底忘了卢兆麟，反倒姑妈因此而对她有几分歉意，其后她在众人面前献唱，故意耍了小心机。再后来，与司徒协共赴晚宴，获赠镯子，三人关系便明确地发生了变化，之于姑妈，薇龙有了占上风之意，往后，她也更清楚了自己在姑妈手下的本意。

这一关系与情感的起承转合，在影片中却非常单薄，总是戛然而止的情节，想必会让没看过原著的人感到莫名其妙。失去卢兆麟的葛薇龙轻易地被乔琪乔几句话就攻陷？坐在那枯枝上的对话怎么看都像是挑逗良家妇女。而对于薇龙交际能力的刻画，几乎为零，完全塑造了一个傻头傻脑被乔琪乔一吻就沦陷的愣头少女，然后躺在床上英勇就义，进而变成一场如何说服乔琪乔娶葛薇龙的苍白喜剧。即使抛去原著的滤镜，葛薇龙与乔琪乔关系的转变也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一个爱得莫名其妙，一个拒绝得毫无章法，而旁人更是多此一举。

以上的缺憾，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修补，可惜没有借助那几幕雨景去挽救情感的缺失，更是浪费了当时香港的迷幻风情。我对《第一炉香》的气质想象是【花样年华】般的，灯红酒绿的城市，女人旗袍的性感与男人西装的风流互相映衬着，上海女人在那里有着几分小心翼翼。

获赠镯子那一晚，雨打到水门汀上，捉到了一点灯光，的溜溜地急转，银光直泼到尺来远，像足尖舞者银白色的舞裙。她靠在橱门上想起了三个月前初来梁家的心情，对比之下，她明确了自己内心已对这样的生活上瘾了。可惜镜头只对着急促不安的葛薇龙，再传来几声姑妈与司徒先生带有酒意的滑稽叫喊，就结束了这一晚。窗外那倾盆的大雨如果不是真实的场景，真的挺浪费水费的。

当然，也不是处处是槽点，张钧甯演绎的睨儿，范伟的司徒协，秦沛的乔诚都在有限的戏份中很好地掌握了人物的分寸。俞飞鸿对于梁太太这个角色的拿捏在男女主的衬托下，也算恰到好处。白冰与张佳宁虽只有短暂的出场，但可圈可点，甚至是难得的亮点。

跳出原著增加的那些戏份中，葛薇龙回上海未遂，在船舱里被撞掉行李箱，被抢东西这两个细节描写稍微填补了苍白，至少让这个看起来只是爱恨情仇的故事，多了那么一点残酷的人间烟火。

去探究乔琪乔爱不爱葛薇龙显然不是这个故事的意义，当代宣传电影的手法为了体现商业价值，将爱情的得失遗憾刻进观众的脑袋，以至于让张爱玲变成只会写爱情小说的作家，这无疑是最无力的。我深知改编与影片的差距，也明白在商业电影资本面前，主创们很多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人规定该如何拍张爱玲的作品，可还是期待有人可以如李安拍出【色戒】那般的深度。

张爱玲的故事精髓除了在于不言而喻但又深藏不露的情愫，更在于时代背景下人性的选择，看似轻佻，实则蕴藏着不能割舍的欲望与无可奈何的悲剧事实。

葛薇龙在凛冽的夜里，穿过寒冷与黑暗，悄然地结束一炉香，而他则在嘴上点上了烟卷。装得精巧的两人，终究显露了荒诞与滑稽。

那个时代之外的我，在节制地挽留着想象的形象，我爱这个故事，但终究这电影没能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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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丨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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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炉香熄灭

精巧便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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