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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红楼梦》的女儿睡

《红楼梦》对“睡觉”做了极其细致的描写。与《三国演义》中描写王侯将相充满智计和诡诈之“睡”不同,《红楼梦》中所展现的女儿之“睡”则是轻灵飘逸、工笔刻画,自有一番美不胜收的妙处。

我们先来看看林黛玉是怎么睡觉的。第二十一回中写道:“那林黛玉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睡。”这里描写的林黛玉睡姿,俨然是一副娇弱女子的模样。第二十七回中继续写道:“那林黛玉倚着床栏杆,两手抱着膝,眼睛含着泪,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直坐到二更多天方才睡了。”第六十七回中则是这么写的:“黛玉叹道:'我这睡不着也并非今日,大约一年之中,通共也只好睡十夜满足的。’”这里通过描写林黛玉的睡眠,表达出了一个寄人篱下、高度敏感的女孩的生活状态,她的睡不着是让人理解和同情的,长期失眠也为她的体弱多病提供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红楼梦》中出场的女子很多,写女子睡觉是其中一件既符合生活常理,又与小说整体氛围一致的事。在睡觉一事上,大观园里的史湘云就和林黛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十一回中是这么描写史湘云的睡姿:“那史湘云却一把青丝拖于枕畔,被只齐胸,一湾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又带着两个金镯子。宝玉见了,叹道:'睡觉还是不老实!回来风吹了,又嚷肩窝疼了。’一面说,一面轻轻地替她盖上。”林黛玉柔弱,史湘云健壮,从睡姿就可以看出史湘云娇憨可爱、个性爽朗。在第六十二回中,史湘云醉酒在山后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被大观园里的姑娘们围观的场景,更是将史湘云的娇憨描写的淋漓尽致。《红楼梦》中的原文是这么描写的:“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她,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您大可以想象一下书中所描写的场景:一位美人喝醉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躺在青板石凳上,口里还呓语行着酒令。这样一位睡美人,在那一刻似乎跳出了封建礼法,成了大胆豪爽、胸无城府的代言人。《红楼梦》从两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描写林黛玉与史湘云的睡态,不仅增加了小说的情感张力,还使人物愈加鲜活生动。

除此之外,《红楼梦》里也有不少关于假睡的片段。比如,金钏给王夫人捶腿时,王夫人睡着了,宝玉便悄悄地与金钏说话,还把自己带的香雪润津丹往金钏口里送。可谁知,这王夫人半途醒了却不声张,一直监听着宝玉和金钏的对话,直到听得心头火起,翻起身来,照着金钏的脸上就是一巴掌,骂她教坏了宝玉。最后,金钏也不堪受辱投井自尽。您看,王夫人不愧是《红楼梦》版的女曹操。

美国的一位学者研究发现,《红楼梦》里表现人物忧郁、厌倦、恼怒、无趣的时候,都喜欢去睡觉。由此可见,睡觉在《红楼梦》中多么重要。作者通过描写大观园中的女儿之睡,成功地塑造了钟鸣鼎食之家的女儿形象,把故事情节朝着更深刻、更细腻、更委婉的方向推进,充满了艺术技巧的美感。


来源:微信公众号:“人民出版社读书会”(原标题:为你读书 | 杂谈《红楼梦》的女儿睡)(原文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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