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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我《大淖记事》这部小说好在哪里。我说不出来,痛苦万分。开车时在想,错过了路口;关窗时在想,碰掉了水杯,我最近两年最喜欢用的水杯被我杀死了;躺在床头灯下,顺手翻开汪老的书《逝水》,开窍了。
一
汪老自己在创作谈《〈大淖记事〉是怎样写出来的》中写道:“几个评论家都说我是一个风俗画作家。”“我以为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生活抒情诗。”“我写小说,写风俗是为了写人。”
经汪老这样点拨,北牖似乎懂了,明白了《大淖记事》的意义了。以前只是觉得它美,只是喜爱读它,挥之不去。现在知道是什么迷住了我,是汪老民俗抒情诗一样的写法。
二
汪老说:“前面写了三节,都是记风土人情,第四节才出现人物。我于此有说焉。我这样写,自己是意识到的。所以一开头着重写环境,是因为'这里的一切和街里不一样’,'这里的人也不一样。他们的生活,他们的风俗,他们的是非标准、伦理道德观念和街里的穿长衣念过子曰的人完全不同’。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人和事。有个青年作家说'题目是《大淖记事》,不是《巧云和十一子的故事》,可以这样写。’”
北牖居恍然大悟,这个世界上的作家们,是不敢拿出一半的篇幅进行环境描写的。只有汪老才这样写,这样写就是汪曾祺的特色。
《大淖记事》的闪光之处,就是它最能代表汪曾祺小说的写作风格,它是汪老散文化小说写作方法最突出的代表作。
三
汪老说:“至于这篇小说是怎样写出来的,那真是说不清…我只是坐在沙发里东想想,西想想,想了几天,一切就比较明确起来了,所需用的语言、节奏也就自然形成了。”
没有对故乡风土的拳拳挂念,没有对故乡旧时人物的长久萦怀,没有对真善美的衷情向往,没有高邮水土孕育而成的天赋异禀,没有四五十年的练笔习作,你能写出来《大淖记事》么?我能写出来《大淖记事》吗?
四
汪老说:“各人的写作习惯不一样…我是想得相当成熟了,一气写成…写到那里,涌出一些原来没有想到的细节,所谓神来之笔。比如我写到:'十一子微微听见一点声音,他睁了睁眼。巧云把一碗尿碱汤灌进了十一子的喉咙’之后,忽然写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尝了一口’。这是我原来没有想到的。只是写到那里,出于感情的需要,我迫切地要写出这一句(写这一句时,我流了眼泪)。”
北牖是读到《徙》和《黄油烙饼》时眼含泪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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