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这是一条宁静的大江,她从吉林出发,顺着长白山西坡弯曲流淌,在古老的火山岩床上休息片刻,留下了一个温文尔雅的镜泊湖。然后继续一路向北寻找他的归宿松花江。女真语言体系里,牡丹江就是弯弯曲曲的江。“牡丹江没有牡丹,宁古塔也没有塔”,宁安市微型博物馆门口扫码测温的老哥送给我这样的开场白。
历史文化名城宁安就在牡丹江边安静的数着每一朵浪花,度过每一个春秋冬夏。
宁安是清初东北重镇。明朝万历年间,牡丹江流域的东海女真结成了许多部落,有的部落名字令人浮想联翩,比如使犬部、使鹿部,还有一个窝集部。窝集部四路当中有一个就是宁古塔。在女真语里宁古是“六”的意思,塔是“个”的意思。“六个”,这里的地名真有趣。
有人说曾有兄弟六人各居一城,称“宁古塔贝勒”。
这里是清代著名流放地。
这里的夏天很美,冬天,酷寒。
“尽管不知道上帝到底将人间天堂选址何处,但我们可以确定,他没有选这里。”这是一个旅居中国的美国人迈克尔·麦尔在他的《东北游记》一书里引用一位一百年前途经东北的法国传教士的话。
清代东北的人口数量一直是个热门话题。与这里寒冷的气候正好相反。
寒潮阻挡了人群流动,也给朝廷制裁一类特殊人群提供了天然的条件。白山黑水大冰箱,流徙人犯的牢狱之灾就从这里开始凝固成历史的记忆。
尽管后来修筑了柳条边阻拦外人分享龙兴之地的资源,清朝统治者也还是懂得人口也是资源的道理。他们入关之后继承了马上民族掠夺人口作为战利品的传统。据资料统计,后金清初时期,满洲统治者执行俘民实边策略,俘掠关内人口将近百万去充实盛京等关东地区。1635年,清军在山西北部掠往辽东人口七万六千,1636年在北京附近俘虏人口十八万,1639年在山东直隶一带俘获人口四十六万,1643年在山东俘获人口三十六万九千。
这些人口都是平民百姓,还有流放的罪犯。
从顺治元年(1644)入关开始,清朝统治者在关东圈地设立农场性质的官庄,流放各种身份的罪犯去种田,或者分给先期投降清朝的原住少数民族戍边人(披甲人)为奴。李春燕《东北文学史论》认为清朝政府在百年之内流放到东北十余万人,其中有案可查的有数百人。余秋雨在《流放者的土地》里更是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一百五十万人”!
流放在中国古代是一个传统。从远祸的箕子,到放逐的屈原,再到发配充军的各路好汉,来源复杂的苦命人被流放了几千年。流放的话题太沉重,写满了正史和野史。
顺治康熙年间,发配到宁古塔的流人里有一些名人。这里面有政治犯,比如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叔叔郑之豹,金圣叹的妻子儿女(金圣叹的后裔可能还在牡丹江)。也有一些文字狱受害者,每个人都有一段痛楚的往事。比如吕留良曾静案受到牵连的人,吕留良“挫骨扬灰”,他的孙辈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还有科举舞弊案当事人,这些人手里曾有一支笔,曾有各种诗词文章传世,曾有一些大名鼎鼎的文人嘘寒问暖。顺理成章地,他们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故事。
宁古塔因此一举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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