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五年前，有一次和一位叫“夫子”的网友出游聊天，他说起东周之前的战争，说那时的战争是“文打”，就是双方布个阵，这边的领导站出来说，这个仗我决定这样打，怎么怎么样。那边的领导站出来说我本来想那样打，但听你的打法更合理，我认输。然后各自收兵，败的一方签个城下之盟，战争就结束了。
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直到最近读张宏杰老师的《简读中国史》，里面写“贵族文化的黄金时代”，我才有点理解夫子先生所要表达的意思了。
张宏杰老师在书中说：
春秋时期的军队都是以贵族为主体，战士人数不多，几百辆战车而已，每次战争所用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一天。因此，那个时候的战争更像是一次大规模的绅士间的决斗。贵族在战争中比的是勇气和实力，偷袭、欺诈、乘人之危都是不道德的。即便是在血腥的战争中，优雅仍然是春秋时代贵族的基本追求。虽然彼此的目的都是击败对方，但他们的言辞仍然处处得体。
这当然是一家之言，却让我们可以将眼光放到这个3000年前的时代，寻找我们所向往的贵族精神的遗存。
我们先需要搞清楚什么是贵族精神。
我根据检索，结合我的理解，用最简单的话来说，贵族精神是：有文化教养、有社会担当、有自由灵魂。
我们普通人有个简单的理解就可以了，想要深入了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钻研。只是我们很遗憾的看到，历经战国、秦汉，传承于周礼的贵族精神从这片国土上消失了。等它再出现的时候，已是中世纪的欧洲的骑士精神，距离周朝已过去1000多年。
如今我们所说的贵族，都是指的金钱上的贵族，住豪宅，开豪车，挥金如土，颐指气使。这与贵族精神一点边都挨不上。
今天，我们把宋襄公的故事当成一则寓言：宋襄公率宋国军队跟楚国打仗，楚军过河的时候，他手下的大臣跟他说，趁楚军还没有全部过河，趁机进攻会大胜。他不愿意，说自己是仁义之师，不趁人之危。当楚军过河之后还没列阵，大臣又劝他进攻，他还不愿意。等楚军列好阵以后，一下就把宋军给打败了。
由此我们评价宋襄公空谈风度，迂腐守信，滥用仁义。但从周代无处不在的“礼”的熏陶下，遵守“战争礼”的宋襄公，并非不可理喻。所以张宏杰老师说：那些今天看起来迂腐的礼仪，其实不仅是仪式和礼节，更是一个阶级不可更改的文化信念。宋襄公的“愚蠢”，其实是那个时代贵族风度的光彩流露。
今天，我们也把田忌赛马当成一则励志故事：齐国大将田忌与齐威王比赛马。每次用上等马对上等马，中等马对中等马，下等马对下等马。由于齐威王每个等级的马都比田忌的马强一些，所以田忌总是三战全败。孙膑想了一个简单的办法，改变了一下出场顺序，用下等马对上等马，上等马对中等马，中等马对下等马，三战一败两胜，赢得了比赛。
我们都说孙膑聪明，变劣势为优势，出奇致胜。可我们该不该想一想他是不是在破坏规则，是不是在作弊？
贵族精神，是周朝尚礼的成果。礼即《周礼》，展示了一个完善的国家典制，用于界定国与国及人与人之间的上下尊卑、亲疏远近。当然，周礼也是非常繁琐的，“大礼有三百，小礼有三千”，遵守起来，恐怕也有相当的难度和压力。
那些博人眼球的花边新闻，那些令人惊诧的社会新闻，那些物欲横流的流行爽文，那些触目惊心的贪腐曝光，那些……都让人想起“礼崩乐坏”这个成语，让人期盼“礼”的回归。
礼，当理解为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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