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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记】鹈鴂 鹧鸪 杜鹃说

    读宋词,多见伤春悲秋之句。悲秋之句多见高楼明月,伤春之句则多见落红飞絮;悲秋之句多见残蛩寒蝉,伤春之句则多见杜鹃鹧鸪。

    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开篇即道:“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二物一处,全道出春尽神伤之义。原以为鹈鴂、杜鹃、鹧鸪为一物之二谓也,今读稼轩此词,又见鹈鴂,更惑之,益觉己之无知也。无知乃求知,求知乃知之。

    宋词中常见之杜鹃、杜宇、子规、布谷、鹧鸪、鹈鴂,合是几物耶?皆是何物耶?

    鹧鸪,南地之鸟也,又称越雉、怀南。《本草纲目》载:“鹧鸪性畏霜露,夜栖以木叶蔽身,多又啼,今俗谓其鸣曰:行不得也哥哥”,是离别,留人不行之声也。《禽经注》载:鹧鸪“飞必南向,虽东西回翔,开翅之始,必先南隶。其志怀南,不徂北也。” 

(鹧鸪)

    杜鹃 本名鹃,传为周末蜀望帝杜宇之魂所化,故称杜宇、杜鹃,又称子鹃、子规、鹈鴂、伯劳、布谷鸟。芒种前后,昼夜闻之,远近空回。其鸣极似“快快播谷”,又如“不如归去”,是催人归之声也。《本草纲目》载“杜鹃鸣必向北。”

(杜鹃)

    鹈鴂常于春分鸣也,《离骚》歌“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阮籍《咏怀》曰:“鹈鴂发哀音”。秦观《画堂春》词:“杏园憔悴杜鹃啼,无奈春归”。贺铸《柳梢青》词:“子规啼血,可怜又是,春归时节”。李重元《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苏东坡《浣溪沙》“沙上未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此情惟有落花知”。赵长卿《浣溪沙》“薄暮归吟芳草路,落红深处鹧鸪声。东风疏雨唤愁生”。

    鹧鸪、杜鹃皆是暮春而鸣,声又凄切,因人愁春伤春也。伤、愁又两不同,伤如花落,落花总随流水去,是离情别绪也,闻之应是鹧鸪“行不得也哥哥”之音也。唐李涉《鹧鸪词》诗,“唯有鹧鸪啼,独伤行客心。” 愁春如絮飞,絮在天涯浪不归,引动客愁,是游子归心也,闻之应是杜鹃“不如归去”之音也。陆游《游山遇雨》所谓“鹧鸪苦道行不得,杜鹃更劝不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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