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农历癸卯兔年。兔子是大众文化中常见的动物形象，一种生活在陆地上的四足兽类，分布在除南极大陆外的所有大陆上。我们今天就一起聊聊它吧。
从史前人类开始，直到现在，兔子都是人类狩猎的主要对象之一。由于体型小，种群数量又过于庞大，所以很容易被捕捉。
兔子在史前岩画中少有身影，即使是被画下来了，以那时候人类的写实画水平，这样的小动物能被画下来，还被后来人发现并认出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所以基本是从古人类遗迹中的化石记录得知，史前人类就已经猎杀野兔来获取肉和皮毛了。
▼ 阿尔塔米拉洞穴壁画
到了文艺复兴时期，画家们所表现的主题也各有不同，比如：来自荷兰、比利时的多位画家都擅长画一只脚被吊起来的兔子，这些画很可能就是想要表现被猎人的陷阱套住的兔子。而这些画面上的兔子种类应该就是广布于欧洲且向东延申至中亚和西伯利亚南部的欧洲兔（Lepus europaeus Pallas, 1778）。
▼ 【荷兰】杨·菲特（Jan Fyt ）绘
▼ 【比利时】阿德里安·范·乌得勒支 绘
Lepus就是兔科的指名属——兔属了，该属中现存的32个成员在世界各地被统称为野兔，它们的英文名称被称作Hare，除此之外的兔子都被称为Rabbit。同时也是分布最广的一个类群，欧洲、亚洲、非洲和北美洲都能看到其身影。
兔属是体型中大的独居兔子，有长而有力的后腿，耳朵长度可达20厘米。灰褐色是它们的“标准服饰配色”。但有些种类（其实就三个）在冬季会变成白色：雪兔Lepus timidus Linnaeus, 1758、北极兔Lepus arcticus Ross, 1819和雪靴兔Lepus americanus Erxleben, 1777。
嫦娥奔月的故事是我国汉唐以来的民间传说，这三种能自然变白的兔子肯定不符合，所以或许是家兔中的变异个体进入中国，被百姓了解后，赋予了月宫玉兔的经典形象。毕竟白绒绒的小可爱更符合嫦娥怀抱的玉兔造型。
▼ 北极兔Lepus arcticus
关于打洞这件事儿，其实世界上的兔子大多不会打洞，它们只是暂存其他动物留下来的洞穴，比如旱獭等，它们的巢穴更多只是草窠中一个可以隐蔽的地方而已。最知名的兔子种类就是我们现今的家兔（宠物兔）的祖先——穴兔Oryctolagus cuniculus (Linnaeus, 1758)，它又被称作欧洲穴兔，是唯一一种被人类成功驯化的兔子，光看名字也能知道它擅长打洞。
它们靠洞穴躲避天敌，并且以“社兔”形式在洞穴里亲亲爱爱、繁衍生息。野生种群只分布在环地中海区域的非洲西北部和欧洲南部地区。大约三千年前，意大利人开始饲养生活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穴兔作为肉食来源，直到15世纪才有了成规模的驯养繁殖，并被广泛“引进”到世界各地，这才有了如今家兔或宠物兔那些品系繁多的种类。
在我国现存的10种兔科兔属成员中，有打洞本领的，一种都没有。他们躲避天敌的策略就在于跑得快，确切地说是跳得快，因为兔子的后腿不能交替前进，只能同时行动，所以说只能说是跳，而不是跑。
前面说到的都是兔子作为狩猎对象被人们放入画作当中，而真正以兔子作为主题绘画的作品有两幅不得不提，一幅是北宋画家崔白的《双喜图》，这是目前已知最早的兔子画作，画中恬静自在的野兔和两只枝头的灰喜鹊遥相呼应；另一幅由16世纪德国画家阿尔弗雷德·丢勒创作的《年轻的野兔》，被称作最早的写实动物画。这两幅作品中的主角还是前面提到的——草兔和欧洲兔。
▼ 北宋画家崔白的《双喜图》
▼ 阿尔弗雷德·丢勒《年轻的野兔》
约翰·詹姆斯·奥杜邦，美国国宝级鸟类画家，大家更熟悉他的经典画册《鸟类圣经》，但在该书的图版绘制完成之前，他便开始考虑美洲兽类的绘图工作了。在他和家人的不断努力下，北美兽类图谱历时10年终于绘制完成。这也是人类首次系统地以科学绘画的形式集中展现北美兔形目中的3个属的11名代表性成员。
在奥杜邦的图谱中，兔科第二大属——棉尾兔属（Sylvilagus，也被称为林兔属），以列席代表的形式出席。它们是美洲的特有属，且该属中出现了整个兔科中两个最亲水的种类（注意是最亲水，而不是喜欢水，兔子中会游泳的很多，真正喜欢水的恐怕没有），沼泽棉尾兔Sylvilagus palustris(Bachman, 1837)和水棉尾兔Sylvilagus aquaticus(Bachman, 1837)，这两个家伙生活在沼泽周边的丛林中，遇到危险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躲避危险，可谓“兔界泳（勇）者”。
▼ 沼泽棉尾兔Sylvilagus palustris
▼ 水棉尾兔Sylvilagus aquaticus
画作充分展现了北美自然生态的兽类多样性，但当现代人看到这些精美的绘画后，总会感觉有些许不太对劲，不论是兔子还是其他物种的形态，都面部呆板、眼神诡异，姿态甚至显得有些夸张。要解释这些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些动物都是死的，它们或已变成了标本，或已变成皮张。碍于当时的技术条件和观察手段，画家想要长时间或近距离的观测是不现实的，获取标本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包括前面讲的丢勒的兔子，其实也是以填充标本作为“模特”绘制的。
现今的绘者得益于影像技术的发展，能够以更加便捷和人道的方式观察物种的行为方式、外貌特征等，作品在保持写实、科学性的同时也就更加活泼、灵动。
▼ 约翰·霍普纳画作《女孩与兔子》
现今的兔形目（Lagomorpha）共有106位成员（截至到2022年底），科学界将其分为两个科，有着原始分支基因的鼠兔科（Ochotonidae）和兔科（Leporidae），还有一个灭绝科原鼠兔科（Prolagidae）。兔科就是我们最熟悉的兔子，而鼠兔科成员是多次承受草原灭“鼠”之痛的物种，因其圆圆的耳朵、小巧的身体很像大点的仓鼠，总是被认为是草原鼠害的元凶。
▼ 鼠兔
兔形目和啮齿目本就渊源颇深，曾经因兔子与老鼠一样都有终生生长的一对门齿而同被归入啮齿目（所以它们究其一生都会不停地啃），但其实兔子的上门齿是一对两排而生，前面的大门齿后面还有一对小而尖门齿，因此兔子又被称为双门齿类，现今的分子系统研究也支持两个类群为并列演化分支。
相对于鼠类在人间惹出来的祸端而言（这其中有人类的原因），兔子好像就温柔多了。但是兔子在繁殖方面的特异功能让古往今来的人们感到惊讶，并沉迷其间。漫长的演化之路使兔子们获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繁育生理机制，依靠两套输卵系统的独立运作，雌兔子能在怀孕期间继续受孕。只需要内部调节一个小小的时间差，雌兔的受孕几乎可以无缝衔接，因此兔子是一种长期发情，有机会就会交配的动物。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就开始于1859年，一名叫汤马斯·奥斯汀的庄园主将24只用来捕猎玩儿的兔子带入了澳洲。母兔交配后即排卵，一个月妊娠、40天哺乳、俩月一胎、小兔子半年就能继续繁殖……在植被充足、基本没有天敌的澳洲，兔子还伙同另外俩货：赤狐和家猫这些外来户，连续干翻了好几个本土有袋类，有些种类甚至直接给整灭绝了。就这样兔子以惊人的速度繁殖，从24只就变成了6亿只仅仅用了几年时间，后来直接泛滥成灾了。澳大利亚政府饱受煎熬，想尽了各种方式灭兔，但是在兔兔们强大繁殖生育能力面前真是收效甚微！
最后还是要靠兔子本身制约兔子，1950年科学家从只在美洲发现的兔粘液瘤病（对旧大陆兔子有着近乎100%致死率的兔传染病）的直接宿主——新大陆的兔子身上提取病毒，并通过蚊子将其传染给澳大利亚的兔子。不到两年数量就下降了90%。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兔子们也慢慢对这种病毒产生了抗体，死亡率直线下降到只有40%了，于是人类只能再换另外一种兔杯状病毒。一百多年后，澳大利亚的兔子才终于控制在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
说到”兔子”名称的来历，不得不提封神榜中“文王吐子”这一典故。相传文王的大儿子伯邑考为救父王深陷纣王和妲己之手，后被做成肉饼让文王吃，文王忍痛吃下才得以脱身被放回，回到西岐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吐了三口，变为三只长耳、三瓣嘴的小兽，这小兽被称为“吐子”，后改为“兔子”。其实，兔子和我们一样只拥有上下两个唇瓣，只是上唇瓣有个裂缝看起来像是分开的而已，其实三瓣嘴并不是真的分成了三部分。
无论是兔儿爷还是广寒宫里捣药的玉兔，都是国人对兔子的浪漫想象。西晋傅玄在《拟天问》中说：“月中何有？白兔捣药，兴福降祉”。北宋欧阳修也在《白兔》诗中说：“天冥冥，云濛濛，白兔捣药姮娥宮”。可见从古至今，兔子在人们的心中是会带来健康与慰藉，送来如意和吉祥的。
愿这捣药的兔兔能给世间的百姓带来祥和康泰，不再受疾病的困扰。
【作者简介】
王斌 自然摄影师，自然记录员，自然教育讲师。哺乳动物和鸟类的分类达人，动物世界公众号科学顾问、编辑，用影像解读物种行为和生态学秘密。曾参与编写《黑河胜山保护区自然观察图鉴》《医巫闾山自然观察图鉴》《中国自然影像志》《蜀山彩虹》等书。
刘静 毕业于天津外国语大学，从事少儿英语教学十七年。现负责苍山自然中心志愿者招募和苍山自然影像博物馆讲解等工作。熟悉苍山多条徒步线路，熟悉苍山洱海周边的林鸟和水鸟。多次徒步苍山、洱海、沙溪、罗时江、鸡足山、鸟吊山、唐家河自然保护区等地，曾带领多个自然观察夏令营，冬令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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