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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枫:《〈论语〉十二章》新解
《论语》十二章,部编本语文七上第11课,各章按其在《论语》中的顺序排序。

按照各章相关主题,我重排并解读如下。


学的总纲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


这一则是关于“学”的,是儒学之“学问”总纲。

学,繁体“學”,是指一个孩子(子)依着桌几,前有双手向他摆弄“爻”,“爻”与《周易》息息相关,是人理解人与天地关系的一种方式。因此,学,就不仅仅是学习某些技能,而是学习如何处理人与天地的关系,即人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第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关于“习”,有多种解释,如“温习”“演习”“践习”等,你认为是哪一种呢?当出现对字词的意思的争议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字源——一个汉字最初产生的那一刻去理解。
 
习,旧作“習”,关于它,有一个浪漫的解释:小鸟在晨间的太阳之上练习飞行。但如果我们把“羽”下面的“日”理解为射箭的靶子,即“的”,将“习”理解为射箭,这显然也是可以的。射箭如何才能射中呢?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反复练习。这都启示我们,“学而时习”,就像是鸟练习飞翔最终却忘记飞翔一样,就像是拉弓射箭的那一刹那,自己处于一种由技艺所规定的状态之中,技艺与自身的生命是融为一体的,就像鸟的存在状态就是飞翔一样。于是,我们明白,“习”并不只是对所学知识的理解和掌握,而是将所学习的内容、技艺等内化为自身生命的某一部分。
 
“有一个孩子每天向前走去,他看见最初的东西,他就变成那东西,那东西就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就是这个意思。
 
学,进而成为美好的中心;习,进而自身成为美好事物。这样的状态,难道不是令人“满心喜悦”的吗?
 
而我们现代的词语“学习”,将两者结合在了一起,岂不妙哉!

第二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为什么呢?因为朋友来了有好酒,可以吃喝玩乐?
 
非也非也!酒肉朋友从来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什么?
 
想要理解这一则,我们需要引用《论语》的其他条目,或者儒家其他经典的条目。有些时候,也会引用道家的,比如《老子》《庄子》,毕竟,儒家和道家是相互启发过的。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论语·子路)
 
朋友之间是要相互勉励又和睦相处的。勉励什么?当然是学习啊!
 
《礼记·学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如果自己一个人学没有朋友交流切磋,就会孤陋寡闻。朋友为什么这么重要?因为通过他们,我们与外在世界保持着联系,而不至于成为一个狭隘的人。
 
郑玄为《论语》作注,解释说“同门曰朋,同志曰友”,一起学习、志同道合的人才是朋友。
 
好啦,为什么朋友来了就开心了?可以互相砥砺互相督促,又可以互相切磋交流,这不是很值得开心吗?哪怕他不是你的朋友,有多了一个人有志于学,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吗?

第三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人”是谁?任何一个其他人吗?
 
通过与其他条目的对比,我们发现,在《论语》中,“人”和“民”不是一个概念——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学而)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公冶长)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公冶长)
 
民,是百姓,那人呢?指掌握统治权力的君主卿大夫等。
 
可是,学,不是为了做官吗?不被赏识任用,为何不怨怒呢?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宪问)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宪问)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学而)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里仁)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宪问)
 
你看,一句意思相同的话,孔子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个弟子留下不同的记载。——不应该担心“人”不了解自己,而要担心自己的能力不匹配(不了解别人)。
 
不被别人认可,难道就不是君子了吗?——是否为君子,重要的是自身的德行与能力是否符合君子的要求,而不是是否被他人认可。
 
学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断地上达于天,成为更美好的自己,这也是“君子”。


学为仁道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雍也》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述而》


吃粗糙的饭,喝凉水,连枕头都没有,只好弯起胳膊当枕头,如此简单粗糙的生活,孔子也能快乐。

颜回似乎比孔子还要厉害一些,都是箪食瓢饮的生活,孔子能发现快乐,但颜回却根本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快乐。就是说,哪怕条件如此艰苦,颜回一直都很快乐!

但常人却不堪其忧,往往做不到!因为物质生活满足不了他的欲望。其实人的基本需求是很低的,有吃有喝有住,也就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就足够了。但人有无穷的欲望,这欲望操控着人不断地追求更多的东西。只是欲壑难填,我们一不小心就迷失在欲望中。这个时候,我们内在的精神世界便被外在的物质世界左右了。一年三百六十日,不在愁中即病中。

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外在的物质世界有它自己的意志,它自己运转的规律,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愿望。偶尔,我们被满足了;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有失望。

晋代的大诗人陶渊明就亲身体验了这一切,幡然醒悟,反思,“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既然发现自己的内心被物质操控,那还悲伤犹豫什么呢?他回到了田园生活当中,其实是回归到自己将要荒芜的精神世界,重新过起简朴的生活。
但我们多少人忙忙碌碌一生,其实都是在向外求呢!求涨薪,求升职,求奖励,求认可,求关注,求点赞……你的喜乐悲欢和外部世界深深地绑定了。

颜回是一片赤子之心;孔子应该是在周游列国的途中将自己的荣辱悲欢逐渐与外界脱钩的。不管怎样,他们最终殊途同归,都找到了自己心中所认可与追寻的大道,所谓安贫乐道、淡泊明志。不管是颜回还是孔子,都在真诚地生活着,过着一种丰富宁静的精神生活。这不是说基本的物质生活不重要,而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万物不扰其心。即使是荣华富贵,他们依然如此。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雍也》


孔子说,不管学习什么,知道它不如喜欢它,喜欢它不如以它为乐。知道它的人,叫书呆子、书袋子、两脚书橱,脑子里装了很多东西,但没个所以然。这当然是不行的。但即使是这样的人,他至少也是一个勤奋的学习者。

勤学者,为何比不上好学者和乐学者?

好学者比勤学者多了什么?

喜欢。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怎样才能成为好学者?

从学习中获得了奖励。

那么,这奖励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

可能是外部的,比如爸爸妈妈答应一个孩子考了多少分就奖励一个手机,他就学得很用功。但这是不可持续的,最终他会因为外在奖励的消失,而放弃学习。

除非他得到的是内部的奖励。学习中,他体验了一种好奇心的满足感,原来这个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他体验到一种人类的自豪感,原来人是这么伟大的,竟然可以认识和思考万物;他变得自尊,变得愉悦,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一次进入这种学习的状态中。

简而言之,当一个人从学习中体验到了成就感,他就更可能成为好学者。

好学已经是我们常人已经难以抵达的境界了,但乐学者竟然境界更高。他又高在哪里呢?

孔门弟子中,如果找一个乐学者,你认为是谁?

颜回,对吧!

他是儒家弟子中德行第一的人物,因为他真正做到了安贫乐道。乐道,就是乐学。
好学者,无论怎么说,他学习,都是为了重新体验满足感、自豪感、自尊感、成就感等,还是外在的目的的。而乐学者,是无目的性的,或者说学已经成为他的本能,学本身就是目的。他去学,不是为了其他的任何目的,只是因为他热爱它,因为它就是他在这个世间存在的方式。

好学者和乐学者,喜欢是相似的,但之所以喜欢的原因却是不同的。

(学和习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用学来说“之”是为了方便表达和理解,但其实是狭隘化了。之,可以指代你生命中的一切事物。)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子张》


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仁”就在这些事情中吗?

理解这一则,我们需要把它与《论语》的其他条目相互参照。

“博学而笃志”应该子夏是对“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的发挥。博学,广泛地学习一切文学文化知识等。笃志,志的意思在之前的条目中解释过,是心之所止,指的是一个人的意向、信仰。笃志的意思很清晰,便是坚守自己的志向,也就是“约”的功夫。“博学”与“笃志”是不能或缺的两方面,只“博学”而不能“笃志”,以某种东西一以贯之,那么学得再多也无非是一地闪光的碎片而已。所以,孔子说“吾道一以贯之”,只有如此,所学的东西才是有意义的整体。

这很像我们今天在学习中强调要将学科知识系统化、框架化,但我们在说这些的时候,是把这些知识默认为外在于我们的。而儒家学说却是认为天地间、人世中所有的知识学问都是与每一个我都息息相关的。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儒家所看重的并非自然知识,而是人文生活的知识与学问,或者是自然的知识从属于人文的生活。
“博学而笃志”的“志”所指的就是仁道。对于儒家弟子而言,“志”不可能是“仁道”与“大学之道”之外的其他信仰。

切问而近思,切的本意是用到切物,动词;切的时候,刀与物紧密贴合,所以又引申出“靠近、贴近”的意思。切问,便是围绕“仁”发问,问与“仁”密切相关的问题;近思,则是以“仁”为原点,思考和“仁”切近的事情。

或许,“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想说的是“仁心”“仁道”是博学、笃志、切问、近思等修行的中心和出发点,而不是说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就能修炼出仁心。

毕竟,仁心是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有的东西。仁,也是儒家学说的原点。


学的方法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温故而知新,是指能够从旧知中得到新知,有些《大学》里所说的“日日新”的意思;或者能够运用旧知来解决新问题,即“学以致用”。

从“故”到“新”,一方面是“温”的功夫,它不是“热”,也不是“凉”,更不是“忽热忽凉”,想起来了猛攻一阵,劲儿过去了就放下不管,而是“贵在恒”,不断地琢磨、使用,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另一方面,则是对“故”与“新”背后的共同的底层逻辑的理解,这是“温故而知新”的逻辑基础与概念基础。学习者如果能始终站在“大概念”的视角,就会发现许多知识不再只是知识,更是大概念在具体情境中的显现。温故而知新,就要求学习者能够从旧知中把握大概念,然后运用大概念去获得新知、解决新问题。

如果始终围绕旧知识和应试技能打转,而不能够理解大概念,掌握理解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底层逻辑,是不可能知新的。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


学和思为什么缺一不可?

我们要先搞明白学和思的区别。

学,是由外而内的,是将外界的信息接纳到自身中来。但是外界的信息是复杂的,而且往往是矛盾的。比如一个人说要先甜后苦,这样的人生才能一直幸福快乐;又有人说要先苦后甜,这样的人生一直在走上坡路。两个都很有道理,但对你来说,到底哪一个更好呢?如果你不会思考,那你听到第一个人说,你就先去吃好苹果了;听到第二个人说,你就赶紧去吃烂苹果了。请问,你的自己在哪儿呢?

思,和学刚好相反,是一个由内而外的过程。我们都有自己的情感,想法,见识,我们都带着我们这些东西去认识万物。用王国维先生的话说,就是我们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这就会导致什么?我们陷入到自己的认知陷阱里面,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接受一些外界的信息,来帮助我们更清醒地观照自身。

学而思,这不就构成了一个我们与外界互动的良性循环?只学不思,会失去自我;只思不学,则会执于自我。


学的态度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述而》


这句话内部的逻辑是很清晰的,后一句是前一句的补充,“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是对“师”的具体阐述。但是,请问,“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人无完人,都有长处,也都有短处,我们要学习他的长处,把他的短处呢引以为戒,加以改正。这是主流观点。

刘宝楠说,不,不能这么看。善与不善,不是说人有长短,而是在就事论事。这也就是说,我们要从一件又一件具体的事情上去学习,见到别人做得好的地方,就从善如流;做得不好的,就反思改进,看看怎么才能做好。

朱熹听到刘宝楠这么说,顶起来棺材板了。朱熹说,三人行,就是三个人在一起,一个是我,剩下的两人一善一恶。我就把善人当作榜样,把恶人当作镜子。这样,两个人不管是善是恶,都是我的老师。

皇侃一听,火冒三丈,怎么就能眼睁睁地把恶人当作你的镜子,其不善者而改之,是让你去帮助他呀,你要使他改正,让他向善呀!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钱坫大声喊,停!你们别争了,你们都不对!这两句是说,别人认为好的,你再去做;别人认为不好的,你就赶紧改正。我这可是有《左传》为证,子产曰:“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你看,内容不仅相似,还是基本同时期的孔子的偶像子产说的。你们都是空口无凭,我这才是有理有据。

你认同哪一个呢?

其实,不管是别人的长处短处,还是做事的方法与结果是好是坏,又或者是好人恶人,是改正自己还是改正别人,还是看看别人的意见再行动,这些都只是章句之争,而不是义理之争。他们都承认,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自己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因此,他们都指出了“三人行”这一则所表达的义理的某一种实现方式。

但是,如果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是一个事实,那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个结果却不是必然出现的。因此,我们学习这一则,要思考的关键之处不是可以为师的地方或者人在哪里,而是如何才能以他为师,如何才能从善、改不善。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学问到处有,但你只有敞开怀抱,放开视野,放低姿态,去观察,去倾听,去共情,去理解,去反思,你才会发现到处都是自己可以学习改进的地方;如果你是傲慢自满的,刚愎自用的,目中无人的,你只会觉着只有自己是正确的,合我心意的便是真理,不合我心都是谬误,又怎么会发现可以学习的地方呢?

圣人无常师,正是因为他有一颗谦卑、博大的心。


学是一生的修炼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为政》

孔子的一生有这么巧吗?每到一个整数年龄,就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当然不是。这里除了“十有五而志于学”有可能是确数之外,其他的都只是一个大概的年龄,或者说是年龄段。这一则是孔子七十多岁的时候说给弟子们听的。人之将死,往往忍不住回顾自己的一生。


孔子是怎么总结自己的一生的呢?他说:


我和你们一样,十五岁的时候进入大学,也差不多是那时,我才有了明确的人生志向,要去追求学问。大约三十岁的时候,我才终于凭借着礼法娴熟在鲁国有了一些名声,算是在这个社会上小有所成。你们,也大概是这个时候渐渐地来到我身边。可是你们也知道,我修习学问并不是为了做老师。我的名气越来越大,四十多岁,当出仕的机会终于来临的时候,我却犹豫了,阳虎这个人,唉……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不再为此而迷惑。只是明白归明白,做起来却仍然很难,五十岁头上,公山不狃召我出仕,我就再一次犹豫了。要不是子路阻止,我恐怕就迷失了。不过很快,定公就任用了我,我在鲁国出仕,我想要改变鲁国朝纲混乱的局面,可是毁三都功败垂成。我不得不离开鲁国,我带着你们颠沛流离,在各国间寻找政治机会,宣讲周礼。那一路,真难啊!但就是在这一路上,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天命是什么——那就是传播西周盛世所传下的仁义礼乐,教化天下。这一路上,我听到了各种批评、嘲讽的声音,但对这些声音,我越来越能理解他们,所以不怨恨、不恼怒。但人各有志,我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反对而停下自己的脚步!终于,到七十岁之际,我做到了能够从心所欲,一言一行都符合礼的制约,体现仁的真谛,达到了自然而然,而合乎中庸的境界。虽然我的生活越来越贫困,但我的心却越来越自由了。


从没有志向到立下志向,从无所建立到有所成就,从惑于功名到清明不惑,从茫然不知到认知天命,从刺耳怨怼到理解包容,直到最后抵达自由。孔子不是回顾自己一生的成就,而是总结了自己的修炼过程。

曾子,被后世尊为“宗圣”,孔子去世之后儒家扛大旗的人物,跟孔子一起在孔庙享受祭祀。他是怎么炼成的?

不断地反省。

曾子每天从三个方面反省自身: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学而》


为人谋而不忠乎?工作方面,是说在工作中有没有对上级效忠吗?


不是。忠,指的是把事情放在心上,诚心敬意地做。它指向的是“为人谋”这一行为。为人谋而不忠乎,就是你替别人做事,有没有做到尽心尽力呢?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这是与人交往方面。可是,为什么是与朋友交往,而不是与人交往?


想一下,我们与陌生人或关系一般的其他人交往的时候言而无信的时候多,还是和亲朋好友交往的时候言而无信的时候多?


一般是后者多。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是我们的亲朋好友啊!我们总觉着他们会理解我们,会包容我们,所以我们可以放心地在他们面前犯一些错误。


同样的,我们是不是也更容易在亲朋好友面前放纵自己?一不小心,就夸了海口,或说了胡话?


传不习乎?学习方面的,老师传授的东西,你有没有学习呢?


有些人可能会想,这不是废话吗!老师传授的时候我不就是在学习吗?


停!想想,真的是这样吗?你倾听了吗?你理解了吗?你辨析了吗?你践行了吗?最后,你内化了吗?最简单的,你坚持学习了吗?
 
曾子凭什么能够通过反省来修炼有成?


反省,很难,它需要你能够审察自己的行为和认知,还需要你能够支配和管理自己。这是一种难得的“自我意识”。


有没有忠于事,是你知道得更清楚,还是别人知道得更清楚?


会不会信于言,是不是首先要看你把它看作是一个玩笑,还是一个承诺?


能不能勤于学,取决于你在别人面前的表现,还是独自一人时的表现?


能做到忠、信、习,这是不是最高级的自律?一个自律的人,难道会没有成就吗?

反省,其实也是学的方法。


为什么学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子罕》


除了《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这一则大概是《论语》中最为诗意的一则了。
时隔千年,我们已经无法知道孔子发出这句感慨的具体背景了,但“逝者如斯夫”却总是唤起我们的共鸣。前有“滚滚长江东逝水”,后有“时光的河入海流”,我们总是习惯用流水来比喻时间,匆匆一去,再不复返。

可你知道时间是什么吗?

我们的手机手表告诉我们时间,墙上的挂钟指示我们时间,但是这并不是时间。时间不是数字,不是日期,它不是一种外在的刻度,而是一种内在的体验。

当我们读“逝者如斯夫”的时候,我们想到这是数千年的孔子说的,我们就感受到了时间。除此之外,我们还从什么地方感受到时间?从日升日落月缺月圆的循环变化中,从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中,从身边花草树木的盛衰荣枯中,从身边人以及自身的生老病死中……所以,我们的祖先造字的时候,就选用了一个最基本的意象来指代时间,“时”,“日出也”。

只有人能体验到时间,动物不能。人体验到了时间,也就预知了个体终将到来的死亡,一切都将被取消的虚无。体验到了虚无,人才渴望真实,叩问意义,追寻精神的家园。

孔子在河边,从水的流动中,看到了时间,也看到了答案。不过,孔子没说,而是实实在在地去活出来了。曾子从老师身上获得了启发,将这个“回答”继承了下去——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关于信仰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子罕》


三军,上中下三军,或左中右三军,说的是一个国家的所有军队。志,上面是止,下面是心,即心之所止,《诗经》里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心之所止就是心朝向的地方。它可以是梦想,也可以是志向,还可以是信仰。

三军与将帅,是外部联系,外部联系是很容易被打破的。一个人的信仰,是内在选择,这就不是外力所能够改变的。

真的如此吗?

我们当然可以说能够放弃的信仰、能够改变的志向不是一个人真正的信仰、真正的志向,但我们也无法否认,迫于外部的压力而改变自己的选择的人不在少数。这当然最终还是自己的选择,但如果我们非要说“匹夫不可夺志”,多少还是有些狡辩的味道。

匹夫不可夺志,与其说是描述一个事实,不如说是在宣示一种姿态,揭示一种可能。就像孟子所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一样,不管是遭受诱惑,还是面对威胁,一个人都有说“不”的权力与自由!

敢于说“不”,一个人才是高贵的、尊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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