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统一女真（三）：面对强敌，明朝为何如此“纵容”

女真乌拉部，因定居于乌拉河(今松花江上游)而得名，曾参与讨伐努尔哈赤的古勒山之战，但大败而归，其首领布占泰曾被俘。之后，努尔哈赤为笼络布占泰，曾五度与其联姻、七次盟誓。然而，布占泰并不服输，总想东山再起。

讨伐乌拉部

1607年正月，野人女真瓦尔喀部首领前来拜见努尔哈赤，述说其在投奔乌拉后屡遭羞辱，希望可以归附建州。于是，努尔哈赤命令舒尔哈齐、长子褚英、次子代善等率三千兵马前往收服其部众。布占泰闻讯后，派军一万余前往截击，双方在乌碣岩展开激战，褚英、代善率军从两翼夹击，乌拉军大败。此战不仅进一步地削弱了乌拉部的实力，而且也使努尔哈赤的势力开始向乌苏里江流域以及黑龙江中下游地区延伸。

努尔哈赤曾将讨伐乌拉部比喻成砍大树，不可能一刀而断，因此对付乌拉部的策略是尽取其所属城郭，而孤立其主城。不久，褚英、代善等率兵五千再克乌拉之宜罕山城。1612年九月，布占泰联合蒙古科尔沁部率兵攻打建州所属的虎尔哈部。同年十二月，努尔哈赤率五子莽古尔泰、八子皇太极亲征乌拉部。建州军沿乌拉河南下，连克河西六城后，兵临乌拉城下。努尔哈赤命令建州军攻乌拉城北门，焚其粮毁其城门。布占泰见势不妙，再度乞和。努尔哈赤在痛斥布占泰的种种罪状后撤军返回建州。

努尔哈赤返回后，布占泰将怒火转移到了其两位妻子——努尔哈赤之女穆库什和努尔哈赤侄女额实泰等身上，将她们囚禁。1613年正月，努尔哈赤以背盟、囚妻、送人质于叶赫部等理由，率三万大军再征乌拉部。建州军势如破竹，连下三城。对布占泰不满的部民均望风而降。布占泰率军三万驻守伏尔哈城，决定与努尔哈赤决战。双方厮杀，乌拉大败，兵马十损六七。建州军一鼓作气直奔乌拉城，一面用云梯攻城，一面以准备好的土包抛向乌拉城下，不久即与城墙高度平齐，建州军登城而入。布占泰见大势已去，夺路而逃单骑投叶赫部而去。建州军攻占乌拉城，乌拉部灭亡。

再灭叶赫部

叶赫部以叶赫河(今通河)而得名，因从镇北关入明朝贡，所以又称“北关”。叶赫属下有十五部人马，以“勇猛、善骑射”著称。在努尔哈赤崛起建州之时，叶赫部曾纠结九部联军发动古勒山之战，结果遭到惨败。

1613年，努尔哈赤灭乌拉部后，三次向叶赫索要布占泰，均遭到拒绝。九月，努尔哈赤率领四万大军攻打叶赫部。建州军连克大小城寨十九座，直逼叶赫东、西二城。叶赫遂向明朝求援，明朝派兵千人带火器进驻叶赫城。努尔哈赤见叶赫有备，于是焚其庐舍、携带降民返回建州。当时，努尔哈赤尚不愿与明朝决裂，征讨叶赫部前甚至曾试图寻求明朝支持，他还提议将自己的一个儿子送至明朝做人质，但遭到拒绝。

1619年正月，已建立后金国并称汗的努尔哈赤命代善统兵五千人驻守扎喀关，以防明朝偷袭，自己则率领倾国之师攻打叶赫。后金军连克叶赫大小城寨二十余座，焚其城俘获了大量降民、牲畜、粮食和财产。叶赫再度向明朝求援，明开原总兵马琳率全城之兵前往救援。努尔哈赤为避免腹背受敌，班师而回。作为报答，叶赫出兵参与了明朝与后金之间的萨尔浒之战，然而明军大败，再也无力对后金发动攻势。努尔哈赤则决定趁势发兵再征叶赫，并发誓不灭叶赫绝不还。

八月，努尔哈赤以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统率一军，谎称征讨蒙古，实则绕路奔袭叶赫西城；另一路则假扮“蒙古兵”攻打叶赫东城。努尔哈赤则亲率大军彻底切断东、西二城之间联系。叶赫东、西二城均为山城，十分坚固，城内防御工事齐全。两军激战，叶赫兵不敌，退入城中坚守。后金军猛攻东城，先后毁其栅城和数重外城，但东城守军仍于内城死战，后金军付出极大代价后才最终攻破内城。东城已陷，西城遂降，明朝派来助战的一千人也被全歼。至此，努尔哈赤将海西女真全部吞并。

努尔哈赤以外交斡旋与军事进攻相结合，远交近攻、分化瓦解、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之策略，经过三十余年的艰苦征战，最终赢得了统一女真各部战争的胜利。《清史稿》对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评价是：“太祖天锡智勇，神武绝伦。蒙难艰贞，明夷用晦。迨归附日众，阻贰潜消。自摧九部之师，境宇日拓。用兵三十余年，建国践祚。”

明朝为何如此“纵容”

明朝为何一直放任努尔哈赤在长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不断兼并女真诸部？很多人对此非常不解。

有一种说法是，当时的明辽东总兵李成梁自以为可以操控局面，有意纵容，养寇自重。但更大的可能是明朝低估了努尔哈赤的潜力，因为毕竟在努尔哈赤之前，女真已经有多个类似人物崛起而被明朝消灭。李成梁自以为只要能控制努尔哈赤就能控制了女真诸部——明朝其实并不想直接介入女真诸部的管理，一直想要找一个代理人，但是这样的做法很容易玩火自焚。

从1592-1600年， 明朝先后经历了朝鲜之役、宁夏之役、播州之役所谓的“万历三大征”，导致军费开支高达千万两白银。战争虽然都取得了胜利，但是明朝的损耗也非常大，这也是努尔哈赤得以进一步壮大的重要因素。作为万历援朝的主力，本来用于威慑女真诸部的辽东军在朝鲜损失很大，导致辽东军对女真诸部的兼并活动更想“置身事外”，不愿意再投入到一场同女真诸部的战争中去，只要努尔哈赤不明确叛明，只要不在自己任内出事，没人愿意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另外，也不能一概认为明军所有将领都对努尔哈赤的情况一无所知。1598年，朝鲜国王和辽东副总兵李如梅（李成梁第五子）之间有过一次比较女真兵和日本兵战力的谈话。和蒙古、女真以及日本兵都交过手的李如梅说，一个女真兵可以打三十个日本兵，原话是“倭子三十，不能当鞑子一人”。他又说，努尔哈赤有兵七千、带甲者三千，“足当倭奴十万”。或许他的说法有所夸大，但如此重要的军情分析，却没有引起明廷的丝毫重视。

1603年，努尔哈赤建赫图阿拉城（遗址位于今辽宁省抚顺市新宾满族自治县），作为自己的政权中心。1615年，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兵制，按照八旗编制推算，此时的努尔哈赤已经拥有六万左右的兵丁，这已是非常可观的兵力了。1616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城称汗，国号“大金”（史称“后金”）。而就在努尔哈赤称汗的前一年，明朝蓟辽总督还向朝廷奏称，努尔哈赤忠于明朝“唯命是从”。更为荒唐的是，努尔哈赤称汗两年以后，明朝皇帝竟然还不知道努尔哈赤已经称汗建国了。

此时的明朝已江河日下，而崛起的女真却极其强悍，明朝上下对此几乎没有任何应对措施。传统的历史叙述往往会比较双方的政治、经济、军事等种种硬实力，却忽略了“信息”这种极为重要的软实力。明廷对国内外种种新出现的信息茫然无知，而努尔哈赤却对明朝边防的军备、体制以及官僚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可以说，双方所掌握信息的差距，远远大于双方军力的差距。明朝之信息传递的低效与相互蒙蔽，也成为其最终走向覆灭的死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