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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木原创】 小李庄旧事之十六——怀念鲁西南的粗布

 小李庄旧事之十六——怀念鲁西南的粗布

      前天看《齐鲁晚报》之《青未了》版,阅读了《鲁西南织锦的前世今生》,心生感慨,令我想念小时候妈妈纺线、织布的若干情景,久久不得平息。今日把妈妈接到家里小住一段时日,一来这几年长年在外颇为想念,二来也可尽尽孝道,三来我也有私心想多和母亲聊聊往事旧闻。毕竟母亲的年事已高,古稀之人,需要有人说话。我却十分愿意听母亲说一些往事。因为每次母亲都会说得很高兴很投入。陪陪母亲,聊聊天,拉拉呱亦是母亲之乐亦是我之乐也。正好凑此机会,向母亲请教一些关于农村粗布的方方面面。

      我们家居鲁西南,自小全身上下穿戴尽是如粗布褂子、粗布夹袄、粗布棉袄、粗布裤子、粗布袜子、粗布鞋和鞋垫子之类的,当然除此之外尚有床上用品及日常用口例如粗布单子、粗布盖底(被子)、粗布包袱。总之,当时的农村家家户户,老老小小皆是粗布加衣,无贫贱之虞,男男女女皆怡然自乐。

      我原来只知道农村自家织的布叫粗布叫土布。后来时兴了的确良、针织布等,粗布慢慢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渐渐无人问津了。粗布在历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冷遇后,在回归自然的原生态的追求中,又慢慢找到些许自信。粗布摇身一变成了家织布,家纺布。更有甚者,被命名为鲁锦。呵呵,乖乖哩个隆。这岂不被农村的老嬷嬷笑掉大笑啊!感情是小时候过着锦衣的日子。其实粗布穿在身上也没什么不好,初期穿在身上感觉较硬,但愈久愈松软愈随身。但在各种洋装时装的面前也显得土得掉渣的。记得我上初中时还穿着母亲手织就的衣裤。就是结婚时,母亲还给我们兄弟每人准备了两床粗布的被子和褥子。

      我们鲁西南织布的历史极有渊源。《战国策》中曾有过曾母织布的记载,后嘉祥武氏祠汉画像石刻就有一幅关于织布的图画。唐李白有诗曰:鲁人重织作,机杼鸣帘栊。杜甫亦有诗云: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清代时,鲁锦作为贡品进献朝廷。呵呵,小时候可不知道这么些事儿,只知道穿在身上,暖在心头。

      据母亲讲,我家也曾拥有过一个织布机,准确说应该是四分之一个织布机。原来我们村有一个在东北人,从东北带回来一台织布机。一台织布机需要四十元,七、八十年代的四十元可不是小数目啊,在当时的生产队一个劳动日挣得工分才仅七八分钱啊!但母亲还是极想拥有织布,于是就和本村的其他三户人家商议好,一家竞了十元钱,把这个珍贵的织布机买了下来。我笑着问母亲:“现在咱那半个织布机在哪里呀?你怎么不带到城里来啊?”母亲笑得真淌泪:“早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说:“应该带来,说不定哪天就值钱啦!这可是好东西!”其实我知道母亲前些年时常提起的。上年年纪,怎么能不想过去做过的事,用过的东西呢?怀旧怀结人人有之啊!只是年迈无力,不随心而已,也不想给儿女添心事罢了吧!

      和母亲聊起了织布的事。母亲说:“从摘棉花到上机织布可要72道手工呢!用地里把棉花摘来,等秋天有空了就把棉花先轧了,把棉绒子从棉籽剥下来。再让走街窜乡的弹花的人把棉绒子弹成均匀的棉花绒子。秋日冬日里空闲的晚上,就会用高梁秸上面的最光滑的一段裁成的小棍把棉绒子擀成一个个空心的棉条(农村叫棉不挤)。棉条放在的高梁秸杆做成的长方形开口的小盒子里或柳编的框里。下面就该到纺线了。”

      我微笑着听着母亲在讲故事,讲自己的经历,其实纺线的这道手工我是知道的,因为当时家境贫寒,家里盖了四间堂屋。最西边的一间作为杂物间,兼拴羊的地方。一家人就住在三间靠东边的房子,为了方便使用。这三间房仅用高梁秸杆做了一个最简单的隔断。西间里有两张床,是父母和我们同胞的两兄弟住。东间则是主要粮食囤,及杂物的仓库,也有一张床,极少用的。而中间堂屋当门用一张饭桌,再向里则有一张床,床上堆满了一些常穿用衣物,最显眼的当时一辆纺车(俗称棉车子)。妈妈最勤奋,白天忙碌一天的她从不舍得晚上休息,而是每天会要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安静地坐在床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纺线(亦称纺棉花)。

      那时候的我们初期陪伴纺线的母亲在油灯下做作业。作业完成了。依在母亲旁边,象个小狗一样蜷曲在小床上,呵欠连天。母亲则会打发我们睡觉。最值得一提是在冬天里,妈妈总会给我们一个热气腾腾的被窝。因为妈妈总是把做完晚饭后,把锅下做饭的炭火放在火盆里,放在被窝里的一块木板上,火盆上面用一个大烘篮。等到睡觉时,总是能钻进一个温暖如春的热被窝。现在时时想起,心中升腾起一片温暖。等躺下了。并不能马上就睡。而是隔着高梁秸的隔断和母亲说话,和三弟嘻笑,听听着纺线的“嗡嗡”声慢慢入眠。我们从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休息的。偶尔一觉醒来,睁开眼,母亲还在那里“嘤嘤嗡嗡”地纺着线。再一觉醒来,妈妈早已起床下地干活去了。自然,饭早已做好了,盖在锅里。

      “纺线的活儿,一干就是半年或一年的。等线纺(纺线的成果是一个个瓷实的棉穗子)够用了就要找人帮忙染线了。用几种色就染几种色。开始是请人花钱染,后来就自己买颜料自己染。染完线,还要扌屯线、经线,这两道手工则是很麻烦的。把线缠在月子(月子则是一个由四个支柱组成的,中间由四个柱相连的一个经线专用的工具)。然后就开始闯杼了。闯杼是很烦琐的事,要用月把经线一根一根地穿过织杼。然后就安装在提前架好的织布机上。刷线、掏缯,吊机子、把各色当纬的线在用棉车子纺在芦筒上(也叫芦副筒),装在小框或小提篮里,等待上机织布。织布就开始了。这个时间一般在春天。春天天长,可以多出活。一天最多织九尺多布呢!”

      老织布机我也曾踏过。只是织不好。尤其是扔梭,总是会掉梭。当然,总是偷偷地去织几下,过把瘾。有时弄坏了花样,妈妈还会返工。但极少有骂过我们的顽皮的。家织布的布幅较窄,约四五十公分的样子。每一织机约有六七十丈左右。部会织上几个月,甚至半年的工夫。但不会太久的,因为其他三家总会有等着用织机的人。

      不穿家里的粗布多年了。也没有家织的粗布可穿了。母亲的年事已高,织布早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每每想起那段穿粗布衣服的岁月,心中总是有无限的怀念之情。今日,只能陪母亲在一早一晚的闲中寻得一点粗布的影子了!

      最后以我们鲁西南民间代代传唱的《棉花段》歌谣,作为结束语吧:

      ……奇溜嘎嗒去轧棉,一边出的是花种,一边出的是雪片。沙木弓,牛皮弦,腚沟夹个柳芭椽,枣木槌子旋得溜溜圆,弹得棉花朴然然。拿梃子,搬案板,搓得布绩细又圆。好使的车子八根齿,好使的锭子两头尖,纺的穗子像鹅蛋。打车子打,线轴子穿,浆线杆架着浆线椽。沌线棒棒拿在手,砰砰喳喳沌三遍。旋风子转,落子缠,经线姑娘两边站,织布就像坐花船,织出布来平展展,送到缸里染青蓝。粉子浆,棒槌掂,剪子铰,钢针钻,做了一件大布衫。虽说不是值钱货,七十二样都占全。十字大街站一站,让您夸夸俺的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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