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听来的故事:
这个故事,只有时间地点,没有人名,下车出站后就分手了。暂且称他老滇吧。
我坐稳后他才上车,找到座位后还拿着车票问我,他的座位是不是这个?我看了他的车票,指指我旁边的座位,确认说是的。
看他笨手笨脚、诚惶诚恐的样子,大约60岁左右,应该是不怎么出门,我帮他放了行李箱。过了不久,我才问了他一句,到广州还是香港下车,他就给我讲了一个长篇故事。是关于他的人生的,小时候多灾多难,两三岁时,站在马后面看马屁股时被马踢了一脚,踢到了人中,就落下了癫痫的毛病。不久站在一个开水锅边看人家煮的红薯,又被别人推进了锅里,全身烫伤。
十五六岁时因为爸爸帮过别人,人家也主动帮他介绍了工作,去当车工,笨手笨脚地,担惊受怕地,提心吊胆地被师傅骂着保住了这份工作。
因为人笨又有病(他自称自己是残疾人),找不着对象,又有亲戚帮他登报纸,最后找了个西双版纳的结了婚。
后来吵吵闹闹过不好,女方跟他的妈妈和妹妹都相处不好,又打又闹的,孩子五岁时离婚了,基本是奶奶带大的这个孩子,现在二十好几了,都没喊过他一声爸。
离婚20多年了,双方还是能见面,各住一套房子。
儿子工作了,但是有很多不良习惯,每天要抽两包烟。
女方又结了一次婚,又离了,想要跟他复婚,他不答应。
老滇早早办了病退,和老母亲生活在一起,老父亲去世后,老母亲几年都没从悲痛中走出来,每天吃饭都要念叨,老伴最喜欢吃这个,最喜欢干嘛干嘛。
很多亲朋好友都说他老母亲半疯半癫的,劝说也无效,都很烦她,老滇也烦k,但是说起老母亲给他织了好多毛衣,手艺多么好,还翻出身上穿的毛衣给我看。
虽然火车不是很长,但是时间还是挺长的,我钩的围巾也很长,所以他的故事很长也没关系。我一边钩着围巾,一边安静地听着。只是偶尔“嗯”一声,或者是问一两个问题,比方说这时候你多大呀,孩子多大之类的。
第二天回想起来,觉得不管这个世界多复杂,国际环境多复杂,家庭关系多复杂,每个人的故事多么复杂,其实运作的方式并不复杂,就像所罗门说的,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地点,总是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如果从不同的听众,不同的观察者,不同的媒体来评论,那么同一件事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俗话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所以这个很长的故事里面的很多细节,我就不再细说了,顺便也听了他父母的故事,他前妻的故事,他儿子的故事等等。故事里出现的一些地名,比如说芒市,比方说大理的某个县,故事里出现的标志时间的一些事件,比方说什么运动,比方说电影《卖花姑娘》等等,也勾起了我的某些回忆。
其实,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并不是客观的,就像日本小说《罗生门》里的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来描述,却是完全的不同。
在我们平凡人的生活中,每个人从不同的角度去诠释同一件事情,每个人从同一件事情中感受到的情绪不一样。从同一件事情中获得的价值不一样,有位哲学家说过,只怕自己配不上苦难的价值。
当一件事情或者一系列的事情,或者是差不多大半生的故事发生以后,我们一般会去问为什么会发生,发生了以后怎么应对?
如果连这么实用的问题也不问了,只是静静地听着别人的故事,顺便想起自己的心事。
想着老滇去当电影放映员,放《卖花姑娘》的时候我多大了,我在哪儿看的露天电影。想着他曾经工作过的某个地方,我前不久刚刚路过。
如果从当事人或者讲故事的人的心作为切入点,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些事情中的爱恨情仇,各种情绪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事情搅动人的心绪,而是心动了,就有事情发生了。也就是常说的“境由心生”。
所以,要分析的,要关注的是自己的心,是我的心招来了某个人,某个故事,某段经历,某种情感、情绪。
我的心比我的大脑更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上火车前,我的大脑在想,说不定我会遇到一个很聊得来的人,聊得很high。结果我的心却显示,这段旅程中我需要去倾听。然后我就倾听了老滇,也倾听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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