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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麟孙:我当蒋介石侍从医官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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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5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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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本文原作者吴麟孙。

正文

一、进入侍从室

我是浙江嘉兴人,生于一九O一年,一九二二年从浙江医专毕业后,赴德国留学,一九二五年取得医学博士学位,与德国女子薛蔼瑞结婚,翌年回国至广州。在广州,遇见许多浙江医专的同学,他们都在北伐部队里做医务工作,也拉我进去。从此,我参加了北伐革命运动。我们随军打到长沙后,所有的医务工作者重新编组,医务处处长陈方之见我为人老实,推荐我当了总司令部(总司令是蒋介石)上校侍从医官。北伐军到达南昌后,总司令部取消,改设军事委员会,蒋介石任委员长,我原任的总司令部检诊所(即医务室)主任,也随着结束,改任军医院院长。

军医院归军政部军医司领导,司长是陈辉(字光甫)。一九三三年,他派我到欧洲考察各国军医事业,我就携眷(德妻和七岁女儿)同乘意大利邮船赴欧。回国后改任南京警察厅医务所所长,时为一九三五年。抗战爆发后,我在汉口遇到军医署长胡兰生,叫我当陆军医院院长,至重庆改为十四路军医院,旋结束。正失业间,遇到当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侍卫长王世和,他说待从室正缺少一名侍从医官,想介绍我任此职。由于北伐时我就担任过蒋的侍从医官,蒋知道我,就批准了。从此,我“官复原职”,随侍在蒋身边,直至抗战胜利后蒋当了总统,改任我为军医署副署长才离开,前后共二十三年。

二、侍从室的组织机构和人员情况

那时,侍从室共有三个处。一处、二处随蒋住重庆曾家岩德安里,三处驻南温泉。第一处主管军事,张治中、贺耀祖、钱大钧、宣铁吾都当过第一处主任。听说,蒋不喜欢贺耀祖,因为他抽鸦片,精神萎靡不振,蒋面斥他说:“象你这样,怎样接见外宾?”第二处主管政治机要,主任为陈布雷,为人质朴,对蒋极忠,对人宽厚,肯帮助别人。在重庆时,通货膨胀,物价暴涨,我虽拿少将待遇,因为不会捞外快,生活难维持,求他帮忙,他介绍我到农民银行兼了一个行医职务,增加点收入。他嗜香烟,患失眠,当时重庆高级香烟难得,香港沦陷前杜月笙常由港带给他三五牌香烟和安眠药。第三处主管党务及人事,主任陈果夫,他是个老肺痨病患者,实际工作由主任秘书罗时实主持。

第一处下辖三个组,第一组组长陈希曾,负责总务和治安,第二组组长於达,负责军事;第三组组长石祖德,负责警卫。这个组设有便衣卫士,所穿便衣由公家发给,都是毛料做的。平时,蒋办公室门外,经常有两个侍卫官轮值(侍卫官由侍卫长领导,不属三处),大门内由便衣卫士警戒,凡来晋谒蒋的,都要经过这两道关卡。石祖德是黄埔一期学生,抗战胜利后,继俞济时为侍卫长。第二处下辖四、五、六三个组,第四组组长陈方(字芷町),主管一般性文书,第五组组长原由陈布雷兼,后让给陶希圣,主管机要。第六组组长唐纵(字乃建),主管情报。第三处似只有一个人事组,确情不详,据说中央训练团和中央政治学校都归第三处领导。三个处之外,另设侍卫长,负责蒋的生活和保卫事宜。除了一批侍卫官和便衣卫士外,还设有医务组和特务组,医务组由我任组长,特务组组长黎铁汉,副组长陈善局。蒋外出时,由特务组人员在马路上担任警卫,在家时,由第三组负责。侍从室秘书有毛庆样、沈昌焕、周宏涛等,周且是随从秘书。待从室的组织和各组人选、任务,时有变动。

待从室人员中,陈布雷对我很关心,前文已提到,沈昌焕、俞国华、周宏涛同我有来往,沈常请我到他家喝咖啡,俞曾经手从伦敦替蒋经国赠送我三千美金,周就更熟悉了,解放前夕我到上海,没有房子,周把他在复兴中路八六八号的房子借给我,解我燃眉之急,听说他到台湾后,任过主计长。我曾写信给他们三位,不知收到否?故人情深,何时才能欢聚共话离情呢?

三、关于蒋介石先生

蒋介石不嗜烟酒,连茶也不喝,在重庆的办公室陈设相当简单,办公桌上只有两杯一凉一热的白开水。饭菜不讲究,因为装了假牙,要吃煮得很烂的东西。假牙常常取下来,由蒋孝镇负责保管。有一次在重庆德安里,看见拐角处有烘山芋的,叫人买来,大啖一顿。

我是侍从医官,经常给蒋看病。我每逢奉召去看病时,总是先见宋美龄夫人,从她那里了解病情后,才由她陪同前去。蒋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吸烟,除了孔祥熙可以在他面前吸雪茄外,别人不敢。我是吸烟的,蒋曾批评我说:“你们当医生的怎么也吸烟?”为此,当我在宋美龄那里接受烟茶招待后,临去蒋的办公室前,她总叫我漱口,不要有烟味。

一九二六年蒋介石率北伐军进军江西,我携眷随军到达南昌后,亲眼看到蒋的三太太陈洁如,她和蒋住在西花园,常常坐轿子进出总司令部。这位三太太感到寂寞,想找一位女伴,经人推荐我的妻子和她交了朋友,我妻子是德国人,喜吃西餐,陈洁如那里中西菜都有,所以我妻子乐意同她往来。

至于姚夫人,我也曾奉蒋之命到苏州为她看过病。她为人忠厚,信奉佛教,成天念经,蒋纬国就是她带大的。

我曾两次随蒋到他的奉化溪口老家。在那里,他有两所房子,一所是旧式的砖木结构房子,一所比较新式一点,也不怎么讲究。只见到蒋母王夫人的墓,没有见到他父亲的。

蒋介石在上海东平路的房子,据说是宋子文作为妹妹的陪嫁赠送给药的,后面的院子是后来交通银行买的地皮,这样官邸才比较宽敞些。蒋在重庆德安里的房子,是陈希曾花五万元替蒋买的,是一所三层楼洋房,卫生间很考究,是绿色的。这个陈希曾最初是上海市公安局长,到侍从室后,任第一处第一组组长,第一组

蒋平时很严肃,不苟言笑,但也有例外。有一次侍从室各组组长以上人员在溪口聚餐,蒋也参加了,宋子安在座,席间宋说了什么事不卫生的话,蒋笑着指着我说:“不卫生找他好了。”

据我所知,蒋发过几次脾气:一次是刚到南京时,警卫团团长金某(忘其名,俞济时时任该团营长)搞到了一部汽车,当时南京马路很窄,汽车极少,金坐在里面洋洋得意,恰巧碰见了蒋坐车过来,见金居然也坐了汽车,很不高兴,回去就将金撤职。还有一次在南京三元巷时,有位黄埔军校学生求见蒋,请派工作,王世和不允见,两人吵了起来。其实蒋对这位学生已下条子派了工作,当他闻知吵架后,一怒而把条子撕去。

蒋介石有个外甥叫竺培风,娶杨森女儿杨郁文为妻。竺是空军,因飞机失事身亡,蒋甚为哀痛,整整一天没有吃饭,后来给杨郁文二万美金,叫她去美国读书。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到上海,住东平路官邸,他正患眼病,所以我也跟随同来。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好?我说三天可以好,他就吩咐这月十五日在跑马厅阅兵。我当时捏了一把汗,生怕万一到时好不了,幸亏到时居然好了,没有影响他检阅。

四、关于宋美龄

我在侍从室,受到蒋夫人宋美龄的照顾,如前文所述,我每次去给看病前,都得到夫人招待。宋美龄因患慢性皮肤炎,不能吃鱼腥虾蟹,只吃些鸡蛋牛奶。有一次她问我怎样才能治好这个病,我说重庆气候不适宜这种病的治疗,昆明比较合适。不料第二天,她就叫我陪她乘“美龄”号飞机飞昆明。在昆明,龙云介绍了个医生给她,说用砻糠(指稻谷经过砻磨脱下的壳)煎水洗澡可以治皮肤炎,她大概采用了这个法子,但未见有何效果。抗战前上海小报说她用牛奶洗澡,这是齐东野人之语,因为用牛奶洗澡并不舒服,也不能治病。在昆明时,黄仁霖随待在侧,宋美龄叫他照顾我的伙食,但是他只知道向夫人献殷勤,对我这个小小的侍从医官,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只能和同去的保姆蔡妈及西菜师傅陈杏奎一块吃。后来宋知道了,对黄也不怎么批评。回重庆后,蒋对我说:“你这次随夫人出去,对她照顾得很好,谢谢你。”宋美龄喜欢打桥牌,常常邀请魏道明、郑毓绣夫妇去玩,宋霭龄也参加。

一九四八年,我女儿考取公费留美读书,宋美龄知道后,叫我带女儿去见她。去的时候,女儿只穿了一件海昌蓝布旗袍,显得寒酸,宋见后就叫宋子安替她送了三百元美钞作为馈赠。我感到这笔钱不好收,婉言辞谢了,事后听说夫人很不高兴。宋美龄对我的关心还表现在我调任军医署副署长这件事上。蒋当选总统后,下了条子任命我为军医署副署长,但迟迟没有发表,我去替宋看病时,问及此事,她打电话给陈诚的夫人谭祥,很快就发表了。

五、关于蒋经国兄弟

我和蒋家兄弟在重庆时比较熟悉,他们在侍从室没有职务,常到医务室来摆龙门阵,佣人们分别称他们为大少爷、二少爷。经国叫我大夫,纬国叫我博士或郎中先生。有一次纬国在我那儿看见其父为我题的“卫生医国”四字,就说,你开了卫生酱园啦!经国和我接触较多,有一次他带了罐头和酒,邀我到重庆附近的黄山游玩,吃一顿野餐。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恰巧蒋介石要我去替他看病,我虽酒醉,但神智尚清,知道酒醉后不能去看病,结果没有去。

蒋介石听说我喝醉了,大发脾气,待问清楚是和蒋经国一道喝酒,才没有追究,经国对我比较关心,在重庆时,他听说我经济困难就叫替他管钱的俞国华从伦敦汇给我三千美金。一九四二年蒋经国夫人生了孩子,要我替他找个保姆,我不敢找不了解的人去干,我前妻生的女儿是助产学校毕业,就叫她去当这个差。事后,经国向蒋报告时,他竟说:“吴医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这说明,我跟他多年,他并不了解我的家庭情况。

六、侍从室的甘苦

在一般人看来,侍从室是神秘的,是当时的“凤凰室”,一登龙门,身价百倍。我这个侍从医官,由于有了侍从室这快牌子,常常被人厚礼相待。即是戴笠对我也很拉拢。在重庆时,常请我到他家喝咖啡,借以了解蒋的喜怒哀乐,以便选择晋见时机,随机应变。由于有了侍从室这块牌子,几乎当了“汽车阶级”。原来有一次,云南省财政厅长陆子安,奉蒋召来重庆谈话,这位厅长晋见时诡称有病,蒋为了拉拢他,嘱我拿了他的名片去陆的寓所替他看病,我没有见到他,原来他外出游玩了。他回寓所后,怕我向蒋汇报,戳穿了他说谎的西洋镜,赶快托陈布雷向我打招呼,回昆明时还把新买的一部汽车,叫在重庆的富滇银行行长(忘其姓名)送给我,不料他所托非人,竟被这位行长把汽车吞没了。我听说此事后,曾向蒋经国谈起,蒋一笑置之。抗战胜利后,我从南京到上海办事,碰到时任上海市长的钱大钧,我们是老相识,他问我要不要房子,可以随便挑选。我因在南京工作,上海有房子无用,还得请人看管,很不合算,就谢绝了,有人说我是傻瓜,有了房子还愁顶不出去,拿进金条吗?

不过在侍从室当官也不容易,因为伴君如伴虎,时时都提心吊胆。拿我们医务组来说,要侍候好那些大人物的确相当伤脑筋。听说抗战以前我调离侍从室后,改由东京帝国大学毕业的董道芸继任侍从医官。有一次他为蒋介石量体温,蒋认为他未把体温计消毒(我估计早已消毒,但未在蒋面前再消毒一次),把他大骂一顿,结果董离开了侍从室,改由容跃隆继任。抗战时,容随宋美龄由重庆飞新疆,宋在飞机上有些失眠,容医生给她服了罗米那,谁知宋有慢性皮肤病,而且反应过敏,服药后很难过,对容颇不满意,自然也就失去信任了。有一次,我随蒋介石到凉山视察,公路很坏,我在卡车上颠簸几小时,屁股都磨破了,回到重庆后又值轮休,在家养伤,恰巧蒋经国的儿子病了,叫我去看病。他住在南岸,路远,还要过江,我去晚了一些,他颇不高兴。我曾向陈布雷的表弟翁达(时任陈的秘书)表示想离开侍从室,翁说:“你不要命了?!”原来进待从室固然不容易,进来后也不能随便离开,否则会被认为想背叛,性命难保。

七、留 在大陆

解放前夕,军医署署长林可胜(张静江的女婿)奉蒋经国之命劝我到台湾去,并说由经国请蒋介石命令陈诚(时任台湾省主席)我准备一切,保证我全家在台湾的生活。以后,蒋经国和俞济时、周宏涛也到我家劝说,我以台湾房子紧张,我无黄金美钞顶房为由,表示不愿去。经国说:“你想留在这里替毛先生看病呀!”我说:“蒋家用过的人,毛先生未必要。”其实,我不肯去台湾,固然是没有钱,主要还是由于当时对国民党当权派失去信赖,所以没有随他们到台湾去。

(原文注:徐汇区政协供稿,杨实记录整理)

资料来源:

《上海文史资料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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