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翻书,翻到柬埔寨红色高棉波尔布特政权。
他们把金边一座都市变成空城,用各种手段对民众肆意残杀,使得骷髅成堆,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其悲惨令人发指。就像罗大佑的歌《亚细亚的孤儿》:“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黄色的面孔有红色的污泥,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
临睡浏览微信,看见老树画画,有画有诗:春光又明又媚,我却天天开会。人人装模作样,讨论鸡零狗碎。真想出去走走,或者蒙头大睡。总叹人生苦短,怎能如此浪费。
夜深不寐,就想起日间读到的世说新语,一个个人物依次从眼前飘过,似云如风,刹那生灭,令人无限怀想。
比如,那时的人,有时推崇一个真情真性。
有位爱钱的姓祖,又有位爱木屐的姓阮,二位齐名,都擅经营。各有所累,难分高下。
某次有人拜访,祖某正在点钱,见客忽至,手忙脚乱,匆忙把落下的两篓子硬币挡在身后,不时斜身遮拦,言词对答,魂不守舍。
又有人登门阮家,阮家正生火给木屐上蜡,见访客来,一边忙一边感叹:唉!人生苦短,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穿它几双?形神悠闲,意思坦然。
由此,大家就有了比较。
你爱金钱也好,他爱木屐也好,无所顾忌最好。
比如,那时有人讲究一个随性。秋风起兮,便要回家。
某年月日,秋风吹拂洛阳城,也吹到了齐王司马囧府中的办事员张季鹰。张季鹰忽有所感,心中一动,就想起了苏州家乡的美食,那一碗羹,那一道鱼。立即办理行装,辞职登程归故里,活要活得随性,怎能被官宦仕途束手缚脚,离家千里谋前程,不值,不干!
这啥意思?为了一口美味,值么?
值不值得自己看。
比如,那时有人讲究一个兴致,兴起便去,兴尽便回。
名人王羲之家的老五住在绍兴,夜里落雪,他老人家闻雪而起,推门一看,嘿,大雪、雪大!
立即安排热酒,端酒在手,四望茫茫。在雪地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就朗诵起谁的诗:“杖策招隐士,荒途横古今。白雪停阴冈,丹葩曜阳林……”
朗诵着招隐士的诗,就想起了在剡溪隐居的画家戴安道。立即再吩咐,划小船夜访。一宿折腾,小船摇到戴家门前。
他进去吗?
他不进去,转身便回。
大老远颠颠跑来,咋不进去?
你听他说:乘兴而来,兴尽便回,何必见戴?
人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比如,那时有人要求不多。
那时有些人信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于是有时就打,有时就杀。有打有杀就有被打被杀。就有位在苏州任职的庾冰差点被杀,因缘造化,受人护佑,逃过一劫。
大难平定,庾冰把当初救命的小卒叫来,声言报恩,只要开口,要啥给啥。
你猜这救命的小卒怎生选择?
人家说,一不要当官,二也不用爵位,多年牵马坠蹬,最苦是喝酒不能尽兴。只要杯中有酒,此生别无所求。
庾冰说到做到,专修别墅,专人服务,窖藏百斛,要酒有酒。
还比如,那时有的人面临筛选不装,因为不装被选上,懒洋洋躺在床上,大喇喇敞着肚皮,你选我也好,不选也罢。他好写几笔字,又好养几只鹅。
那时有人……
那时也好,这时也罢,倏忽百年人生,几个曾活出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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