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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近11个月，张进（化名）的双脚终于踏上了陆地。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坐着救护车、穿着全套隔离服上岸的。
8月15日，载有巴拿马籍货船“弘进”轮上最后9名船员的拖轮驶抵舟山北部某港口。上岸后，包括张进在内的9人随即被点对点闭环送至定点医疗机构再次接受检测。至此，经过为期一周的救助，因有船员感染新冠病毒而一度无法靠港的“弘进”轮终于结束漂泊，所有20名船员全数上岸，船员均为中国国籍。
“弘进”轮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疫情大背景下，“弘进”轮的此次救助行动，又为国内航运业带来怎样的启示和教训？
网络视频求助有效
张进告诉记者，6月末，他们的船满载水泥管，从江苏连云港出发，驶往印度尼西亚卸货，于7月2日抵达。7月14日，“弘进”轮再度起航前往菲律宾，并于27日抵达。3天后，拉上了4.2万吨煤炭的“弘进”轮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航程，计划前往南通如皋港。
7月30日凌晨，一名船员出现了发烧症状。船员出海，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疫情发生后，中国船员出海更注意自我防护。张进和其他船员起初都认为“不会那么巧”。然而，此后接二连三有船员出现症状，让张进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现在想来，可能在印尼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电话那头，张进的声音略有些疲惫。他回忆，在港口卸货的近两周时间里，陆续有当地码头工人登船作业。
恐慌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弘进”轮决定自救，除了日常消毒，船员们自觉时刻佩戴口罩，并尽量减少接触，三餐轮流打饭并各自分散用餐，各舱室的空调通风也被要求向外排气。与此同时，“弘进”轮也将情况通报给了代理公司。
8月2日，“弘进”轮得到消息，由于疫情防控升级，“弘进”轮被告知不能入港。岂料祸不单行，8月3日，船行至宁波舟山海域时主机出现故障。而此时，已经有近半数的船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症状。
“弘进”轮被迫在庙子湖岛附近锚泊。张进说，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病倒，巨大的心理几乎将自己击垮，绝望的情绪随之而来。更糟糕的是，货船进靠港、人员上下船均要通过代理公司，由于涉及疫情，一时间没有代理公司愿意接手“弘进”轮。
8月7日，船员们拍下了一段视频发在网络上：一位50多岁的水手手持身份证，操着福建口音的普通话讲述经历，并请求外界施以援手。视频后段，老水手泣不成声。“那段视频是我拿手机拍的。看到他哭了，我也差点没忍住。”张进告诉记者，视频中的这名水手目前已经确诊新冠肺炎。视频发出后，被困的“弘进”轮终于得到了关注。8月8日，舟山市启动紧急救助程序，并为“弘进”轮指定了代理公司以便完成进口岸程序。当天20时30分，弘进轮起锚前往指定锚地停泊。
“弘进”轮的处置，对于舟山亦是不小的挑战。舟山市港航和口岸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由于舟山并非“弘进”轮的目的港，加之满载煤炭，因此舟山方面找不到合适的靠泊码头，只能在海上锚地进行处置，给采样人员、医护人员上下船、船员闭环转运都带来很大难度。同时，每天进出港和途径舟山海域的船只数量庞大，而“弘进”轮实际吃水超11米，要找一处既能满足该轮吃水要求，又能符合警戒要求的锚地也十分困难。
对船舶进行消杀作业。姚峰 摄
“特事特办”安全有序
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一系列救助行动有序展开。
在舟山海事部门的协调下，8月8日晚，“弘进”轮起锚移泊并前往指定的秀山东锚地抛锚，并于次日安全驶抵指定锚地。随后，舟山市海关、卫健、疾控等相关部门人员陆续登船开展采样和卫生检疫。8月9日晚，根据“双采双检”结果，最终确认16名船员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
张进的检测结果是“双阴”。知道结果后，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暂时仍无法上岸。为了确保“弘进”轮最低限度的日常运转，在对船舶锚泊安全和船员身体状况进行评估后，11名船员被先行送往定点医疗机构进行治疗，张进等9人则暂时留守，待船员管理公司后续换班船员到岗后轮换。
等待上岸的那几天，舟山当地的医疗救援力量与留守船员组建了微信群，时刻监测他们的健康情况，并给出相应的指导建议。同时，他们也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对“弘进”轮展开消杀工作：“船上所有的日用品都要搬出去，光是食物就有900公斤。虽然累，但是每次舟山的交管部门呼叫我们的船询问情况，我就觉得心里踏实了。”
8月14日晚，环卫船和载着海关检疫人员的拖轮抵达“弘进”轮锚泊地，张进和其他留守船员开始进行最后的垃圾消杀工作。8月15日下午，垃圾消杀、吊装工作尽数完成。下午2点左右，张进终于等了下船的那一刻，转运拖轮靠泊“弘进”轮，留守船员有序上船。
“去年9月上船，到现在两只脚就没有踏上过土地。”张进告诉记者，疫情以来，出于自身防护，无论船只在哪里停靠，他们都几乎不下船。此番经历虽是无妄之灾，但所幸最终还是化险为夷，终于有机会回家了。
航运行业自媒体作者、原“新美洲”轮船长胡月祥是航运圈内人，从求援视频发出就开始关注此事，他告诉记者，疫情防控的特殊形势下，更加考验港务部门的履职水平：“我国抗疫成功的关键，就是务实的工作作风，以及对人民利益和生命安全的高度重视。对于身处险境的海员兄弟，相关部门也应给予必要的关怀，并提供最大限度的救助。”针对“弘进”轮这样的突发事件，在国内并非无规可循。8月4日，国家海事局发布了最新版本的《船舶船员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操作指南》，对于类似情况的处置给出了明确要求。一方面，作为防疫一线，各港口仍应严格落实防控措施，将病毒拒之门外；另一方面，亦断然不可用一刀切式的简单粗暴做法，只顾自家安危，对海上的求助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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