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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诗选》每日同题‖幽兰|人间烟火|我的竹篮|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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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作品按收稿顺序排列,当日诗歌全部获得作者原创首发独家授权)

幽兰◎ |沈锋|紫荆花|李福顺|李秀国|靖凡|李米|崔子川|张开翼|史振洋|邬龙龙|陌上桑|陌上花开|觉一|安蓝|龙涛

人间烟火◎ |雨中的吉他|星满池|胡学聪|安好|李习宾|罗红英|孟夏|水硬度|袁沭淮|夏侃|陈义明|王冰|微妙|陈枫兮|黄家醒|翠|清心

我的竹篮◎ |李方同|闻墨|杨仕喜|木兮|李树朝|正空|星空|独舞风铃|张春|杜晓旺|闫政敏|汤圆|李振君|杨小燕|俊儿百合|黄通游|颐华|俐俐安|涛子|刘文登|陈钰栩|虬髯客|墨染|稻香|苏午|挑战|海平面|化雨|弍晓姐|孙逊|鸿莉|秦川|钢火熊诗|童画|剑心|思虎

墙头草◎ |海之心|魏威|晨叶|梅二|赵国瑛|翠竹|唐大海|北坊|杜小静|希望|王海峰|容止若思|阳之光|蹉跎|杨错|周荔|郭平安|元青花|马龙飞|梦想成真|苏德祥|霏羽|史金梁|小亭|陌小小|林禾冰|梅兰|雪瑞彬|邓家恂|沙立卫|曾国辉|B潜夫|樵夫|心不老|秋思|黄林尧|东荣

杂花生树◎ |马鸣|世才|蒋炳峰|飞雪|梓榆|一点蜜|江苏哑石|黄冬松|菩提树畔|阳坡牛|怀阳迎熏|刘伟雄

幽兰|沈锋

不知道你在南朝四百八十寺中

有多少弟兄姊妹

但大师们闭关打坐一定受教于你

目光如电

远空如洗

任大千世界风暴雨狂

你的心海也绝不会掠起一丝涟漪

而此时

幽雅淡淡的芬芳

在清风碧水彩霞的蔟拥下

正悄悄露出缕缕丛丛星星点点的微笑

幽兰|紫荆花

有清香拂过,心也沉醉其中

就像我,在你走过的时候

恰好落下

即便枯萎,褪色,也会

毫无顾忌,裸露自己的孤独

而不再害怕受到伤害

也会在清晨的露珠里,等待

缓慢的风吹过,挤满棉布裙子的

幽幽花香,与相爱的人在一起

优雅地老去......

幽兰|李福顺

夜色暗下来的时候

风是不请自来的主角

林木躁动,亦如乱了阵脚的波涛

庭院里棱角分明的绿篱

也没了执拗,顺风倒

自大的蝉鸣七零八落,小于一枚棋子

我在去年种下的一株幽兰

不躲避,也不卑怯

叶子有序地抽生出静默的能力,花朵也是

猖獗的风,瞬间温顺了许多

幽兰|李秀国

大雾逐渐散去,来自

山谷的幽兰,向我

慢慢靠近,带着古老的

呼吸,从临时的村庄

找到自我陌生的地方

绕开石头般的月光

必须在你的故乡里

独自穿过这世间的雪

与易碎的影子相遇

在未知的时间里,不

属于我们的事物,都归于

寂静,趁夜色远行

喊一声虚掩的门,有些

飞来,有些飞走

尤其像幽兰花,在开

幽兰|靖凡

从山里

请回家

静静地开在飘窗下

紫得淡雅

她他抢着浇水

修叉

看着兰慢慢长大

对饮摩卡

喝茶

轻声细语说话

不再寻事吵架

幽兰|李米

高温覆着大地蒸笼

蝉声鼓噪内心的焦灼

一只轻灵白鹿,在崖间

不倦嗅寻

直至空谷幽兰,恰好回头

恰好浅笑。一个完美夏日

或者一瞬间未来,就这样降临

幽兰|崔子川

客人陆续从春节撤离,它也

慢慢从我的目光撤离

就连花朵,一瓣瓣飘落

也没人疼惜。

已是盛夏七月,绿色阔叶

仍在尘世间曼舞

该不该给它浇些淘米水,或者

放它入南山的原野

我急匆匆在人间行走

来不及多看一眼,那些青绿

幽兰|张开翼

山谷里,溪流奔涌

翻卷着白浪,淙淙有声

似有童子净手焚香

弹奏孔子的琴谱

清风吹过来

晶莹的水珠飞溅

波光粼粼处,松树听见了松树

斑竹看见了斑竹

空寂的山谷,兰花依水开放

我从山中来

没见着高人

只采得一朵高洁的花

幽兰|史振洋

深居墙根,栅栏下

从不与同类,争夺土壤桑田

阳光透过栅栏散落下来

雨水斜过墙角,像

世人争宠,落下来的几滴泪

月光似素洁的衣衫

轻轻一抖,便是陶渊明的一部诗篇

幽香,泅染了无数条河流的长短

兰花制成钮扣,别在胸前

一株草木,成就了一座葱茏山川

幽兰|邬龙龙

进入他家,酒柜 、客厅,阳台

茶几上,立着座座高低不平的书

我们像被嶙峋的谷口夹道欢迎着

进入他的书房,三面高至屋顶的书

立立地围过来,我们像置身在山谷

南面阳台上,缕缕阳光刚好照在

书桌和他所读的书上。房间里

总散发着纸张自带的草木香气

在看书休息间歇,他只搬弄那盆兰

有时南面转成北面。自己口渴时

总不忘看它的干湿。凭着感觉

挪阴挪阳处。不刻意修剪,翻土

像他从不向我们说:读过多少书

写过多少首诗,公开出版发行过

多少本诗集。只喜欢在自己的

书房里,读书,写诗。从不与人

争辩:诗坛热点,谁的诗集好坏

幽兰|陌上桑

云在山脊上打坐

石头臣服于山蔬野簌,楞角全无

作为岁月的补偿

幽兰在坡上轻舒广袖

指点江山

馨香馥郁处,阳光正醺

叶片的质地近乎柔荑

你的黛绿、清冷、高洁

令虫鸟惶于附栖

君子大隐于野

风过山隅,你的幽香

“仿佛来自另一个尘世”

幽兰|陌上花开

早春二月

院子里的兰花开了

大雪素,兰花珍品

带给一家人浓郁特别的新春味道

白色的花瓣,裏着一身素衣

微吐轻浅红水印,味清,香幽远

像一位端庄娴静素颜的女子

午后的阳光,翻阅

一杯香茗,一本诗集

与幽兰的眸语,互通款曲

雕刻时光,感悟幸福

有一份情怀——

如幽兰般淡雅

回味悠长

幽兰|觉一

种兰花

是种一种心情

还种一种语言

那年,兰花开的正盛

安哥在满屋的兰香中

呱呱坠地

我喜不自禁

写下,室蕴芝兰

去年,兰花亦放

我心亦放

写下二十万字的自记

名曰,屋有诗书

今年,满园兰花再开

是安哥的学龄到了

还是新冠走了

我说,好音常在

幽兰|安蓝

山谷一直向云朵走去

溪水在花草的簇拥中渐渐

迷失了自己

一朵兰花,放弃了所有语言

依然被路过的风,发现了

——幽幽淡淡的香气

让我想到了双槐镇最后一位

女老师,月光一样的笑容

空空荡荡的学校,静于山谷

黑板上,那行字似乎还在颤抖

——别了,双槐镇小学!

她转身看着满教室新换的桌椅

悄悄抹了一把眼睛,窗台上

一盆兰花,散发着香气

……

幽兰|龙涛

大山集结落叶酿酒

而幽兰就是品酒的仙子

吸进腐叶的浪

酿苦为芳

山体的醉意

化作鲜丽音符

在斑驳树荫下绝密绽放

把灵魂的芬芳弹奏

流淌的娇贵原素

娇嫩的枝娇柔的苞

娇喘的蕊

似乎把整座山的娇都撒出

享受十月怀胎的喜悦

初为人母的乳香

播亿万花粉随风飘逸

如暗夜的星星点亮森林​

人间烟火|雨中的吉他

一场雨,砸落夕阳

砸弯炊烟,村东张大娘

推开门,一边忙做饭

一边,望向村南的小路

等那个黄雨披

屋里炕桌上,酒烫好了

四个炒菜,摆的齐整

飘着的味,满屋香

铁锅里贴的玉米面大饼,熟的黄黄的

黄雨披,被喊回来

雨中的炊烟,荡的很矮

披着雨披的张大爷,迎着炊烟

与饭菜的香,加快了脚步

雨水,浇不灭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星满池

炊烟升起来

替村庄唤回玩耍的孩子

烛光温柔 照亮整个夏夜

门开着 窗也开着  

欢声笑语 在街上荡漾

月亮在树梢停留 又在屋顶打坐

他想把这一切都储存起来

留着喂养那些 流落异乡的影子

人间烟火|胡学聪

坐在时速三百多公里的返乡高铁

看希望的田野,沁润生命萃绿

马上落山的太阳,依然用斑斓喂养着大自然

前排一对恋人如胶似漆

同排一位老者佯装闭目养神

羡慕的条件反射

抑或撩起了青春热恋甜蜜

我掏出黄瓜 干豆腐

杜康小酒

不时嘬两口,醉了送餐服务员和神态各异的旅客

喜欢,这温暖的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安好

浊气弥漫,残喘,苟延

所幸,一道光划过,点燃心田

荷锄晨归''但使愿无违’’的靖节先生走来

醉态可掬''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诗仙端坐

风雨如磐''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圣高歌

让梦想照亮现实,雄起

使出洪荒之力

将胆量与气魄,写下

并将不食人间烟火,封存,发酵

人间烟火|李习宾

有一群人却盼寒里受冻时

能乞讨些别人的一碳之暖

他们不去辨别寒的来处性质

只认为苦中作乐才有意义

根本不知也不懂许多苦事

都是强加在自己头上的

他们不能当家的付出却只能

维持他们自慰的那一点快感

有些苦难总是兜兜转转

定有谁告示他会有救星帮他

当这群人深陷冰窖时,却

没有发现这冰窖是自己挖的

而在那一大片牧场上

这脆弱的草根正被啃食……

人间烟火|罗红英

那年五月

满树的广玉兰花匀出一朵

插在她右鬓

戴着这份无法拒绝的奖品

活跃在田野深处

将生活的甜,匀给西瓜

玉兰花香匀给香瓜

主动分担苦瓜被雨鞭打的疼痛

甚至将自己的翅膀

给雏鸟安上

第二年,满树的广玉兰花又

匀出一朵,插在她左鬓

间烟火|孟夏

——“今日日照最短”。一年

最漫长的黑夜,必须用

内心的光芒才抵御得了

接踵而至的,必定是寒冷

不必躲闪,谁也无法拒绝冬天的来临

但可以用人间烟火来抵挡

冬至日。在北方,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就喊醒了游子心中滚烫的乡愁

而南方,一锅带着香草味道的姜水

把晶莹剔透的汤圆,煮沸成

甜甜软软的亲情

人间烟火|水硬度

世界上称得人间烟火地的

是豫西南这个小村庄,我与她时时

隔空相望,离开愈久愈清晰

小小版图。房舍布局,隐秘路径

几个水井,几个水坑

张家有杏,李家种桃

大伯门前大石头,石头旁站弯腰大枣树

头板地种麦子,二板地种棉花

三板地豌豆蚕豆玉米,玉米地里套着瓜

炊烟升起,缕缕描画局部精致的细纹

填充她掌纹里的微小沟壑

依稀母亲扶门瞭望,扯着嗓门,喊我回家

人间烟火|袁沭淮

烟火袅袅,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香火细细,听梵音缭绕云空

泥土的尘世,却很喧嚣

欲望的红尘,飘过浮云

我看不清它们的面目

一阵子迷惑,一阵子眩晕

这些,就是每天的生活

且是苍天对人的拷问

人间烟火|夏侃

盛夏,热浪席卷大地,炙烤大街和行人

我躲在闷热房间里,遮住双层窗帘

老寒腿经不起空调的来回折腾

老想起伊宁温馨的灯火,夜晚凉爽的市井

两三知己围坐夜市喧嚣的小摊旁

垫十几串烤肉、一大碗米肠面肺子

让冰镇格瓦斯和手工冰激凌轮番上阵

那份惬意和快,真叫:爽呆了

手机里,淄博的烟火点燃沂河两岸

家乡如织的旅人云集草原、农家小院

我想,被疫魔束缚许久的憋屈日子

最终在这夏日的星火中得以燎原

人间烟火|陈义明

战疫已打响多时

守着家与国的人间烟火

该出门走走了

晨光熹微,望望燕南飞

该回家好好的

傍晚时分,数数雁南飞

流年清浅

这望不到头乍暖还寒

而今连春雨都禁了足

说起姥姥家的山河沦陷

问候声里风景无数

还有那日暮的春寒算不算

人间烟火|王冰

沉甸甸的石磨啊!它自己怎不会走路

姥姥推着它,却还要背着我

久病的姥爷,只能过着营养的日子

他吃不下粗茶淡饭

井沿滴水成冰

身患残疾的父亲,吃力地摇起辘轳

担回水里的月亮

否则无法升起今日的炊烟

那年,与母亲将种子埋进地里

而今埋进地里的不只是种子

茅草屋里,曾经扮演的那些的角色

唤不回,声声喊我乳名的亲人

红尘有念,哪个不是

一身的伤感与疲惫

月影风残,还有半壶清茶,谁与之共饮

人间烟火|微妙

风吹

轻抚小草的寂寞

纷纷扰扰,街市正流行

绿色的衣裳和红色的鞋子

雨打芭蕉

弹奏午夜的小夜曲

半睡半醒之间,想念故乡的云飞扬

一场雪,如约

厚重的脚步,像一行行诗句

走过的街巷

最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人间烟火|陈枫兮

汗水悄悄滴落在踏板车上

早晨8点,尾气腾腾的车流里

一位母亲骑车穿梭在车缝间

怀里小心地绑着一个小孩

晨风顽皮地拨弄孩子酣睡的小脸

他,躺在云朵里,忽略了打雷和下雨

倒数的数字屏,提着所有人的心

尾箱里的外卖,哈出热气,催促着

斑驳的天桥上,几片叶子陆续飘落下来

她弯下头,侧脸刻画出坚定和笑意

生活,把忙碌和幸福装进了一幅

永远不会掉色的油画

我猜想,天黑后,街道都已睡去

醒着的红绿灯会耷拉着眼睛

在某个路口,目送着她们

人间烟火|黄家醒

摊贩和暮色灯火同时

占据马路,他们

黑夜与白天一样劳碌

热气升起

多年不见的烟火味

又慢慢向四面散开来

间烟火|翠

一声鸡鸣 叫醒黑夜 也叫响日子

一个女人把一碗清水掺入面

反复揉搓

面团发酵膨胀

一锅馒头上桌 热气腾腾

桌上空了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

女人笑了 一朵红晕散开如莲

人间烟火|清心

曾经

母亲用柴火棍压灭灶膛里

的火焰

瓦楞里的炊烟在月色下拧成

最后的一束光

买西瓜的吆喝声

打破了夜的寂静

主人终于以一斤1分钱的价格

找到了它们的归宿

大车装满光影

像流星一样划过夜间

我的竹篮|李方同

带上它,捎一些积肥

去菜园,拎回一些果蔬

大个的,色样好的,送给邻居和亲友

剩下的留给自已

有时也拎着它去图书馆

装回几本书

古典的,现代的长短篇小说

让书香气充盈我的生话

偶尔,给孙女收拾杂物

放置她的课外作业,画画纸张,彩笔和玩具

那只包浆古铜色的竹篮

是爷爷亲手用翠竹编制的

我会在孙女出嫁时

给篮子披上红绸,盛满

祝福的心愿

我的竹篮|闻墨

小时候,我的竹篮总是空空如也

其实,它能装下许多东西

散落的雨滴,滚烫的日头

舍不得摘下紫色的野葡萄

草丛里安寂的小蘑菇

在密林中穿行

总有调皮的小松鼠

一次次飞落肩头

在耳畔吱吱呀呀

真像一声声亲热的问候

我的竹篮|杨仕喜

我的竹篮装满

树荫和蝉鸣

我伏在一棵蒲公英身边

吹起了它的茸毛

一朵茸毛飞过草叶

飞上树木

落到树桠上

一只鸟窝接纳了它

呵,它要和几只雏鸟

一起长大

我的竹篮|木兮

忙忙碌碌的

都成空

打捞了半生月光

篮子里

只有些许淤积的泥沙

中年的竹篮

能捞起的越来越少

昨天漏掉一些名字

今天不见一些词组

有时候一些物事

才刚刚浮出水面

转瞬又随水流飘远

我的竹篮|李树朝

用来盛装我生命的流水

哪怕仅留下一只蚌

孕育着

思想的珍珠

我的竹篮|正空

一群食指长的魚,一一失踪

又集体一动不动地回来

一篮伙伴睡一起,埋头相聚

抖一抖,一层银粉漾开去

引无数兄弟姐妹围观,吞食

死别,脱一身星星回报故乡

落鳞入水,是不是另一种归根落叶

我的竹篮演绎一场生与死的舞蹈

同演的有颗颤栗、紧缩的心

而不听话的手是总导演

我的竹篮|星空

童年安静时

用竹篮在打水

流水声装满竹篮时

童年雀跃,也在不甘

井边,一次次打水

一次次积少成多

源自倒影

满桶水见证

对梦,我交出努力

竹篮交出的典故不正确

我的竹篮|独舞风铃

那年夏天,独自上山

与一根竹子签了约

它强韧的筋脉,被我切割成条

我娇嫩的肌肤,被它倒刺划伤

染着血泪的竹条啊

在彼此的交错叠加中,化身为篮

我曾挎着它,穿过朝霞,走过暮雨

将大把大把的野草,山花,时光

塞进它胸膛

它曾用坚硬的骨骼,硌疼了我

现在,它老旧不堪

似乎轻轻一碰,便会散架

它渴望,一把山火将它点燃

留下灰烬,撒在过去的土地上

在下一个春天,重生,重逢

我的竹篮|张春

父母给的,每天用来打水

未曾打满一桶

有井就没有那么焦渴

从来不敢忘挖井人

遇到河时,也曾放进竹篮

清澈的水中,看鱼儿轻松游过

后来想捞几朵浮云,一片月色

浪漫后,也是空空

每天与水接触,自身很干净

偶尔飘进几片落叶,补上那些漏洞

铺上夕阳的余辉

背着积攒的暖,不怕前面的风雪

我的竹篮|杜晓旺

削了几根瘦

编个竹篮

送给我的爱人

去打水

今夜的月亮

钻进大凉山以后

真白

只不过又胖了一圈

采一篮月亮交给顺丰

月光如水

我的竹篮|闫政敏

提起它,手感比想象少了许多

总是掏不出我想要的词语

才发现,蹒跚江湖半生的自己

那么粗心,以至于

丢失了太多的事物

像一块石头,一根草,甚至

阳光,雨水以及浪迹人间的悲喜

都视而不见

只专注于狭隘的喜好

及至人到黄昏,脑袋如破旧的蓝子

那些已无法修补的洞

卷起我积久的心思,向东逃逸

任由我呼喊的声音

在悔悟的暗夜中,喊破苍穹

我的竹篮|汤圆

我用竹篮汲取,清新的

晨曦和甜蜜的黄昏

多么明媚

那些草尖坠着的珍宝

微风拂过,焕出万千华彩

——像爱情

我的,尘世中的爱情

无休止地重复着

充盈,与虚空

而且、乐此不疲

我的竹篮|李振君

我在一条不知名的溪流里

支一个竹篮

纯粹是,想顺便捕捞一些小鱼

不会为验证一个成语的真实性

用竹篮打水,把一个煞有介事

办得荒诞不经

这个竹编的事物

有竹子原生家庭的耐心

一动不动,专注于那些

随波逐流,游戏人生的鱼儿

竹篮知道我的心思

不去挽留,那些无法挽留的水和时光

也不让顺流而下的泥沙,迷住眼睛

用水,遮掩好自己的一身破绽

让爱钻空子的鱼儿,找到那些貌似的漏洞

我的竹篮|杨小燕

家里最多养过四头牛,两头猪

还有十几只大红公鸡雪白母鸡

牛犊鸡仔,院子里十分热闹

队里分的地,种着各种庄稼

且广种薄收,这些家伙的草料

我们姐弟妹都用竹篮一框框拎回

猪草大多在山坡河滩,沟壑田边

离村庄稍远,当遇到猪草茂密

我们会抱怨竹篮,太小太轻浅

父亲总会笑着

勤去勤拿

不要过于贪婪

我的竹篮|俊儿百合

装过布娃娃 小人书 花发卡

也盛过故乡的鸟鸣 炊烟 花香

竹篮是爷爷编的 密密的竹篾

可以安放童年所有的欢乐

后来 竹篮是母亲的牵挂

一块蓝底白花的老粗布藏起家的温暖

每一样都是希望和欢喜 沉甸甸

把梦一步步丈量到山的那边

再后来 竹篮装满我的回忆 和沧桑

拎着烈酒 纸钱和我的幸福

去远远的山坡祭奠 竹篮太老了

它装不下大滴大滴的泪水和悲欢

现在 竹篮静静地挂在墙上

它在人间 它放空了人间

我的竹篮|黄通游

在河边用竹篮兜鱼

一些水从缝隙里匆匆溜走

几尾白条鱼被留了下来

像几枚闪耀的银质勋章

不远处父亲和爷爷划着水泥船

把成捆的稻谷运回家

在船经过的水面荡起

一道道晶莹的绿浪

多年后的今天

爷爷和水泥船都已经消失不见

我再次把竹篮抛在水里

想用它兜住一些回忆的时光

只有浪花回应我

幽暗的绿词

相见欢 相见欢

我的竹篮|颐华

我的竹篮不是用来打水的

它采集清晨第一缕阳光

把窗外早起的鸟鸣

送给枕边的你 

白天它盛着清风

盛着菜园子的心事

盛着蓝天白云

疗慰我漂泊孤寂的心

黄昏挽着我迎接夕阳

穿过暮雨

散发出青草 瓜果 蔬菜的清香  

打捞着我写的小诗和月光

我的竹篮|俐俐安

溪水多起来了

小鱼成群

游,像烟云穿过竹篮缝隙

穿过看似无意的空洞

一些兴致勃勃

在停留

螃蟹褐色的脚,小心探测

水草柔软地摇,汇集竹条的交叉路口

不急,我耐心等候

为何会喜欢如此的徒劳无功?

用竹篮打捞

某种隐秘的盼望

耗尽一个午后,在这条山涧溪流中

明明清楚,它总会消失不见的

我的竹篮|涛子

一只用篾丝编织的竹篮

工艺小巧,精细

常常一个人提着竹篮

前往菜园子摘菜

一根根小菜沉睡在竹篮里

一缕清香

弥漫了整个菜园

曾经梦想着用竹篮捞起水中的月亮

可谁曾想

却是竹篮打水

空欢喜一场

我的竹篮|刘文登

竹子,被分成无数条竹篾,编制成竹篮。

母亲赶集的时候,用它装下物品

下地的时候装过蔬菜

平常就装些杂物,挂在墙上

它承载过一个孩子,对于美好的渴望

托起一个个,平凡与零碎的日子

却不会捞起,一轮水中的月亮

这个从远方而来的竹篮

把自己长进了异乡里

不管青翠、枯黄,都坚韧着

走完弯曲却紧实的一生

我的竹篮|陈钰栩

我希望,竹篮

带着你的体温

每一道褶痕里,有你心跳的回声

透过密密麻麻的缝隙

能让我看见,你眼睛的清澈

远山的晨光铺满竹林

你劈竹的姿势像梵高

我将用它盛放人间烟火

盛放我,无遮无拦的心

和素朴的一日三餐

此刻,我的竹篮,装得下满天星光

却装不下,沉甸甸的思念

我的竹篮|虬髯客

孔雀公主提着一只竹篮

走进她朋友的会场

在一群奢侈品,大牌手提包面前

原有的规则一下子就坍塌了

它秒杀所有虚荣的目光

现在,这只竹篮就在我舅舅的手中

还没有编好

他取的老竹有两岁

韧性刚刚好

在锋利的砍刀下

发出哗欢脆的声音

在厚厚竹片的四分之一处开刀

一撕

那青色的篾皮

就应声而出。半个下午

竹篮回到桌子上

在夕阳里,有了自己的影子

在某一天,被孔雀公主提进的人间的舞台

我的竹篮|墨染

跟着妈妈,把满满的欣喜挎上

辣椒、茄子、西红柿加入

把小篮打扮得五彩斑斓

春季里,竹篮流动原野的风

握着小铲,挖下碧绿的荠菜

装下欢笑和悠悠的清香

雨后,顺着小河坝

跟着哥哥捉泥鳅

篮里摇来欢蹦乱跳

小小的竹篮盛着美好的童年

有过多少快乐多少幻想

在梦里找啊找

用竹篮打捞过去的时光

我的竹篮|稻香

六岁在乡下

姥姥给我编了个竹篮

它小巧,精致

我用它装过柴草,浆果,小石子,毛毛狗,蒲公英的花朵

成年后,我的竹篮变大

开始装上工作,家庭

丈夫和儿子

现在,我的竹篮装着

疲惫,时不时的暴躁

但也努力装着半自理的父亲,老寒腿的母亲

不过,我的竹篮

总是满满的

我的竹篮|苏午

父亲去世那年,母亲36岁

这个竹篮子,成了父亲的手尾

此后,我总是陪同母亲走亲戚

每逢此时,母亲总要带上她的鞋子

在第一个叉路口放下

吩咐父亲,看好鞋子

等隔村回来,一起回家

母亲说,这双鞋子从没丢失过

有你父亲看着,放心

回家后,鞋子又放回竹篮里

母亲这样做,似乎在守一个承诺

又像是在做,一个人的道场

五十二年过去了

竹篮子还在

母亲的鞋子还在

我的竹篮|挑战

装玻璃球,嘎啦哈,布沙包,小人书

后来装春天

发现婆婆丁,就像发现新大陆

一边挖野菜一边寻找散落下来的时光

野地里紫色的,粉色的,黄色的

小花摇曳着

累了就躺在草地上

直到炊烟袅袅,远处传来大人们的呼喊

才赶紧抓几下竹篮里的曲麻菜

如今,水流的记忆

把那只竹篮,挂在老屋的

东墙

我的竹篮|海平面

竹编的船儿,是我儿时的摇篮

竹篮,老家方言叫船儿

编好的船儿卖到煤矿,运送

大哥三哥和矿工们挖好的黑碳

我二哥是个瘸子,编的船儿却美

砍自家竹林或买竹子,或削长长竹篾

或批量长,十字开,加温折,井字编

长方矩阵,熟如布兵,收口成品

下井的大哥三哥,先后咳咳,咳走了

哥俩不抽烟,那时不知尘肺病这个词

编船儿的二哥继续编,有时我帮点活

抗美援朝第四战役期间出生的二哥

今年三月初一过了七十二的生日

煤窑关,二哥老,竹篮就成了我的记忆

我的竹篮|化雨

年少时,我的竹蓝

盛满快乐和奶奶打的黄花 豇豆

摘的南瓜

成年时,篮子里兜的

是学习的曲线 生活的挑战

责任和担当

如今

篮子的缝隙越来越宽

漏得剩下了香 蜡 纸

和塞尚的《一篮苹果》

我的竹篮|弍晓姐

时常静默,偶有厌倦

在一生之中,时光不断推动我们前行

每个人都有一件器物

途中看到更多的人,甩出细长钓竿

为接近天空,鱼儿被迫上钩

几只水鸟裁剪流水

银白色镜面,泛起斑驳涟漪

万事万物已被沾染,被附着太多欲望

我仅有竹篮

足够打捞雨水、脚印、尘埃……

仍要感谢,赶在傍晚之前看望我的人

一只斑斓蝴蝶落入暮色深处

闯入我眸光

不知为何,竟然再一次扑簌泪水

为这粗糙

而后又空去的生活

我的竹蓝|孙逊

一直随身携带,把我废弃的诗歌

随手丢进。我的奇思妙想的宫殿

它可以容纳我不容的垃圾

我的生活不只是远方

水的存在方式是云的一种

天是月亮的竹篮

湖泊是影子的竹篮

村庄是牛羊牧归的竹篮

我走在山间小路

云雾缭绕的气象美化我的一生

在城市里了草人生

我一直向往田野的宁静

那里都是我拾菜的蓝子

我继续着先祖们常年累月的编织

我的竹篮|鸿莉

小时候,每年收麦子

我都把馒头,咸菜,黄瓜

装满竹篮

给父母和帮忙收麦子的叔叔大爷送去

贫穷的时候

母亲用竹篮装满鸡蛋

换回挂面,肥皂,糖果

现在的竹篮

装进我对父亲的怀念

对母亲的心疼

也装进

我对远在异国女儿的思念

我的竹篮

不断装进雨水,汗水,脚印,白发

我的竹篮|秦川

土得掉渣的竹篮

占据我心中重要位置

最早时候

盛装我的快乐撒向空中

又仙女般降落

平常摘菜、收拾刚下的鸡蛋

农忙时拾起跌落的谷粒

后来形象逐渐模糊

真正的疏远

是我进城以后

每次回老宅

与孤独的目光接触

我的心泛起一种痛

我的竹篮|钢火熊诗

我的竹篮是一张网,没有兜住流走的鱼,

我的竹篮是两只手,捧不住随鱼流走的种子,

它的敞口实在太大

它是太大敞口的喇叭,网不住多出来的

一只手,变得两手空空

我的竹篮空空,它是漏的,装下了太多童年的哭声

我的竹篮|童画

竹笋,竹子,竹篾匠

我的竹篮

抱过我,抱过草,抱过野鸭蛋

我的竹篮

风吻过它,雨打过它,太阳烤过它

那年清明节,上山,竹林里

我看见它在奶奶的坟前,拉了胯

我的竹篮

我的竹篮|剑心

那个竹篮,穿梭于我和祖母

交叠的时光。它时常挽着她

走过田野,我跟在后面

像一只自小被喂养的影子

我们穿过花瓣、露珠、自由的风

去结交野菜、浆果,以及河流山川

那个竹篮,总是满满当当

直到祖母离开人世

一夜之间,它就空了,像一次

系统重置。这个老迈的竹篮

不啃挪窝,后来,那个毫无用处的

竹篮一直跟随我,陪我在异乡

漂泊,四处碰壁

我的竹篮|思虎

接过妈妈递过来的小竹篮

我去菜园,装上满满的

萝卜、青菜和西红柿

往家跑的步子越发轻快

而今,我的篮子换了一只

又一只,从小养成的好习惯

只装满满的干货,漏掉

月光、流水和风

沉甸甸的竹篮,压痛胳膊

每天带回家的烟火气

从低处向上升起



墙头草|海之心

它可能是一只小鸟衔落的种子
也可能是从地下往上爬的草

每当我委屈时
每当我想失声痛哭时
就走到那一堵墙
看墙上的那棵草
刚刚
比我的头
高出一点点

它站在墙头上
任风吹雨打


墙头草|魏威

有时,墙头草会长在神的脚下
它就像神的坐骑和独宠

它天生具备上层阶级的优越感
它懂得察颜观色,懂得杀人诛心

伴君如伴虎,置之死地而后生
它完全懂得怎么将自己置于虎口
才是最安全的

一株墙头草,总是拒绝重复另一株墙头草的命
它天生独具领导意识

它会指出另一株墙头草的致命缺陷和软肋
它会强调指出自己的软肋和致命缺陷

对于草命与草命的不同
它会用相对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让世间之墙,长出万物丛生的蜿蜒与漩涡


墙头草|晨叶

其实,墙头比钢丝也
宽不了多少
草在上面晃来晃去
起码有一个生长的周期

如果墙上开有一扇门
谁又愿费劲爬上墙头问路
要走出围墙,还得
靠自己,求生的青草
只能在石头上

生根。风打不开的锁
草是一把钥匙


墙头草|绿野小树

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是一只小鸟衔来了种子
是一阵风把我吹上墙头
战战兢兢 想站稳脚跟

恰好有一点泥土
恰好有一阵雨水
于是生根发芽 艰难生长

无法选择风的方向
就像无法选择人类的目光
大多时候我只能沉默不语
低眉垂目 接受人们的批判

如果有来生
我想到清澈的河里落脚
做一根优雅美丽的水草
在爱的柔波里 自由地舞蹈


墙头草|梅二

躲开娘亲地叫唤
躲开月光
和叮叮咚咚的脚板响

躲上墙,看桃花红了三朵,梨花白了五朵
看一城池
落英缤纷的摇晃

杏花跃跃欲试地推门,推窗
猫狗也是
我站在墙头,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风一吹
我赶紧随最后一片桃叶
落回故乡


墙头草|赵国瑛

即使被骂也要站稳脚跟
不然会被风推入苦海

墙上安家,一场危险的游戏
高处不胜寒

点头、哈腰,礼多人不怪
墙里墙外的草却一刻也不乐意

怪只能怪墙,不挡风不遮雨
非要在此落脚生根

如果是篱笆就没那么多事
红杏也不需要翻墙与情人相会


墙头草|翠竹

草命
又逢墙头下脚
躲过了踩踏
躲不过被风吹,雨打

点头看人脸色,辨别真假
哈腰也要作最出色的一棵
偶尔目睹红杏,杨柳
视为知己聊聊人间烟火

在高处不胜寒地带
危机感时时提醒
唯有时光不可辜负


墙头草|唐大海

借助风
一粒草籽,飞上墙头
在夹缝里,找到土壤

长在墙头,高于墙
草有草的高度
不在意墙内的桃花杏花灼灼
也不在意墙外的烟火世故
专注于风
顺从于风
草对风的承诺

墙头草,独享墙头的春天


墙头草|北坊

割掉一茬又长出一茬
看守乡下的旧房子

阿婆也在老家
仰脸跟小草说话

目送那么多子女
巴望归来

墙头已经很矮了
草叶依然向上


墙头草|杜小静

没生长在草原上
也没长在苗莆,沟,塘,及路旁

我是一棵墙头草
一出生就被人指指点点
每一次风对我的欺凌,没有人同情
反讥没有主见
最多能看到滿院春景

生长在何处,我别无选择
孤独,寒冷,干旱,炎热,狂风
以及暴雨的肆虐
又向谁诉说

不屑世俗的偏见
只要守住心中那点绿
就能守住明媚的春天
管它风从何处来


墙头草|希望

她自己也觉得很冤枉
风从东面来
难道让我迎面去撞
檫伤皮肤是小
丢了性命 岂不傻得叮当
没能耐做出头鸟
只能人云亦云
你有晨曦 她有阳光
你有风雨 她撒腿就跑
她虽没有鲜艳的光泽
却能始终逍遥

她从来不做是非题
因答案和大流
做相同的记号


墙头草|王海峰

被风吹着,吹着
就扎下了根,很浅

跋涉而来的种子
守在缺水的天空里
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雨季

在尘世间反复练习坚强
努力挺起腰身
摇摆的影子,像个外乡人

一棵置身风口的草
用坚韧和不屈
守住了生命的绿色


墙头草|容止若思

落下一身的骂名
遭受鄙视和讽刺的折磨
但它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
孤零零被东南西北风吹着
任风霜雨雪冷酷的摧残

站在黑暗的尽头
被风挟持着摇晃的影子
身陷囹圄之中而不能自拔
在这左右狭仄的空间维度
躬着身子战战兢兢活着

是风抑或鸟的杰作
迎来褒贬不一的目光


墙头草|阳之光

不慕狂野,那丰美的一切
它贫瘠,却拥着如许的良夜

这不是选择。雨水湿润着叶子
蜻蜓,蝴蝶在停歇,陷落

所以,仰望的,从不奢求被仰望
种子来不及被收割

贬义的成份,风一来就散了
至于出身,归结于上天的赐予


墙头草|蹉跎

你有一颗奔向白云的心
爬上墙头
与渺小,孱弱无关
古今多少人都在贬低你
其实你的立场最坚定
在风中左右摇摆
不是消极,妥协
正是你的斗争艺术
扎根墙头
不挪开半步
墙头再高一点
你同样可以抱住落日
可以引来雄鹰


墙头草|杨错

二十五楼。渺小
是相对的
给大楼扎钢筋,一根一根
尽管苦不堪言,但他
仍精心扎出了花
脚手架上的一块竹板
突然被风扔了下去
旋转着,哀嚎
就像一个人
他赶紧攀住墙壁
就像一根草。如果
是一根墙头草
就好了。至少
根也在高处
至少,左闪,右避
只是被风压迫


墙头草|周荔

顺应风的方向
一株乡间小蓟,卑怯地前往都市

她知道自己的草命因子
知道水土不服是多么致命
她依附墙垣壁头,时常需要随风摇摆
却给予墙,一个不变示意

一年又一年,她长到足够强大
她开枝散叶,散播草籽
沧桑倾颓的老墙
再也承载不了慎密心思
低处的命运,也能拽紧和攀援,逆风而上

只在偶尔停步,回头看看
不染尘土的小蓟草
仿佛还在乡间水岸,摇曳,拔节


墙头草|郭平安

随风倒,高处的遭遇
勇气占了风头
畏缩墙角、地沟、石缝里
风够不到,乌鸦
一步步走远

墙头没有肥沃
雨水也嫌弃不肯住留
日子消瘦无力抵风
摇晃里不乏挺拔的大树

风刮的生命,诗意移栽
墙上,送给让人关注的日子
感恩风,爱上有风的生活
风说东,背朝西弯


墙头草|元青花

偶尔回到老家
墙头草优先于我看到它
站在舅舅在世时率领老表垛的泥墙上
一抹绿意埋头
习惯于自己跟自己对话

进入枯萎期
也有麻雀拾草籽光顾
院中杂草联欢
它站的岗位,不必放哨


墙头草|马龙飞

它们并不想左摇右晃
并不想东倒西歪
也想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无奈置身无奈的位置

似乎谁都可嘲笑指责
这怎么能全怪它们
要不你站上墙头去试试
那随心所欲的风

蛮不讲理反复折腾的风
肆意地吹刮南北东西
你叫它们如何去保存自己

风无休无止。它们就是
一群逆来顺受的顺民
生生不息笑到最后的草民


墙头草|梦想成真

本该在乡野间,沟渠旁
被踩在脚下或送进牛羊的腹中
却偏偏不信命,偏要站在墙头上,在众多同类的头顶之上

偏又偷看了多事之秋的人间
知道的太多,你就不再是你
不同的阵营都伸出锋利的锯齿
把你锯的东倒西歪

只剩风中残留的一线孤独
还有耳边无穷无尽的嘲讽
可你似乎并没有后悔
毕竟到过距真相最近的地方
看了别人看不见的风景


墙头草|苏德祥

没有树木的高大
没有鲜花的容颜
不与蓝天攀比,不与大地争宠

我就是我,一株墙头草
从不自吹自夸
一个简简单单的我
早已习惯风花雪月的生活

有人说我心浮气躁
有人说我随风摇摆
有人说我方向不明
有人说我立场不稳

不能堵上世上的嘴
那就随他们自由评说吧
也许,时间会给我
交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墙头草|霏羽

她,是出了名的小刺猬
下课铃刚响,又和谁掐起来了
还腾地一下窜到课桌上

“小心摔着,老师抱你下来”
我知道她还是个顺毛驴

“老师,你从没抱过我们呢”
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

我俨然风中的一株草
不过,草也有硬气的时候
“走,老师带你们去赏花听小河欢唱”
随即,我一把抱住了她
就像抱住了整个春天


墙头草|史金梁

当西风刮来时
一片片草向东弯曲
待东风吹来后又倒向西边
草们显得十分听话

墙头草站在高处
从小就滋生出一种傲慢
像高出一等

而在风的面前就显得十分乖巧
尽管感到高高在上
它们不知,和所有草芥一样

都充当着,风的奴隶


墙头草|小亭

我家有棵墙头草
风吹向东,它朝东边倾斜
风吹向西,它朝西边弯倒
如没原则的人
别人说哪里好,就往哪跑
别人说这人坏,也就瞎起哄
一身傲骨,一片芳香
还差些,加油
学寒松,做傲梅
不怕苦寒冬,不怕人言畏


墙头草|陌小小

站在墙上
一粒风,足以改变它的立场

院落已被侵占
荒草、虫鸣和几只麻雀还在争抢
一根拐杖
颤抖半天也没能走出山门

靠着东墙上的影子
嘟囔咋腿脚越来越不利索
有一会儿它觉得那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真想一头栽进去

可等啊,等——
没有一丝风



墙头草|林禾冰

它是柔弱的,一棵草。
不知道,站在墙头
会成了一道风景,偏左、偏右
都留给后世,讨论的空间和发挥极致

比如《诗刊》的排版,其实
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错。肯定有错的解释
但,最伤害的是,错的权利都没有

明天,一生,到不了。城堡
它,也只是一块青砖。一块,红瓦的物象
以,一种、两种、的诠释,总有局限

明天。墙头有草,我愿是
歪歪,斜斜,的那枝,那枝墙外的草
泯灭灭于:所有的,该有的,一片… …


墙头草|梅兰

一棵草,站在墙头
风大随风,雨大随雨
东摇西晃
没几分正形

蜂蝶不停
蜜蜂懒问
住客一瞟,摇头叹息

出生就不着地气
为争那份绿意
几人能懂其中味


墙头草|雪瑞彬

谁愿意阻拦,一族野草长时间
匍匐在低处心生的希望
立足风口,无暇顾及
多少眼神流露出迷惑难悟的因果

多了一种视角,还是看不透
飞进飞出的鸟儿,比翼与孤单的不同
比吹过门前的风,更能理解内外的差别

除过顽强,不得不学会
面对缺水的生态,保持一份葱翠
逆着命运的思维
为不甘平庸的初心,忍着内心疼痛
不得不左右摇摆


墙头草|邓家恂

或许呆在低洼地太久了
草终于耐不住寂寞
吮阳光雨露,汲肥料养分
拼上老命向阳生长,开花结籽
却感觉总长不过花卉树木
游客到景区拍抖音快手
经常把自己踩在脚下
连正眼都不看自己

“站得高,看得远”
有一天,葱绿、壮实、颗粒饱满的草
突发奇想。借助一阵狂风
把自己结的籽吹上土墙
站在高高的土墙,草如鱼得水
越长越高,越长越好看
哪曾想,一阵狂风暴雨骤起
由于用力过猛,草被连根拔起
狠狠扔在了墙角


墙头草|沙立卫

自从有一棵草在墙上住下来
这里的风就大了
蜘蛛结网,围绕草拉绳
绳只允许一丝风透过
草,一根黑夜的胡须时刻提醒
不要拉得太直
力度收紧,我不能保证站稳脚跟

我要告诉你生存的境况
我时刻担心自己也担心你
多一分风雨
就多一分爱你
就让我们彼此搀扶
彼此点燃吧


墙头草|曾国辉

踩着墙的肩膀
摆弄君临天下的样子
脚下的砖土只是一个个空盒子
养不活草根卑微的筋骨

一只贪玩的小鸟
坐在草的曲线上荡秋千
啁啾的气韵打断了思维
它低下头,使劲扭动裸露的身子

书本上都说墙头草的坏话
在小鸟的词典里
草是自己的邻居
就像嘴巴紧挨着麦穗


墙头草|B潜夫

一朝误入高墙
便须承担尘世因果
将寂寞隐藏于瘦弱身躯
凭毅力艰难偷生

独立高处与风雨博弈
根浅终是命门
左右摇摆与西风周旋
留下一生煎熬

登高望远
以横眉
冷对
人世指指点点


墙头草|樵夫

本很卑微的我
无意站在那么高去炫耀
宁肯回到视线以下
感受哪怕只有偶尔的抚慰 注视

定是一只麻雀的恶作剧
不经意的嘴边滑落
遇上雨滴的拍击  
几天后 暖阳成就了我

一股风 差点闪断了腰
一场雨 一个趔趄 惊魂不定
在细数时间的日子
那一天都是忌日

打坐 超脱
企盼下一场轮回


墙头草|心不老

有人站在墙头
对着墙头草现场直播
奇怪,声音像是从歪嘴里出来的

墙头草听不太懂
偶尔,心头有一丝涩涩掠过

懒得理睬,自顾自
晒太阳,沐雨露
高兴来了,和着风的节拍
扭扭脖子,或跳几支探戈

这尘世,谁都有自由表达的方式
沉默是墙头草的语言
不中伤
也不含沙射影


墙头草|秋思

用城寨命名的地方,
都有残存城墙的痕迹,如
这个古丝绸之路上的枢纽古城
它依山傍水婉转的街道被拉直,
双向八车道等级建设
两旁,商铺的门头统一底色;只为加深xx城欢迎您!
门店前为展示特色的商品,被劝回
他们在创城!

只有古城墙上,
站立了,几个世纪的芦苇​


墙头草|黄林尧

听说,写烂诗的人百分之九十九
我站在这人正对面,接他口里陈旧的水
瞧,他脚旁有我一对空鞋印

听说墙头草随风倒。见过墙头
插玻璃片绕铁荆棘,没见过墙头长草
我爬上去张望呀张望

我把自己填进父亲丈夫、教师
段子、俚语、着正装的理念。灵吉退下
我有三百首烂诗抵住一首好诗


墙头草|东荣

站在墙头
显眼的一株,没有风
当鸟儿的鸣叫声,落到
墙头生长的绿色枝叶上
赞美你的是风景

有风来临,让我泪涌
不同流动的走向
如若看见倒戈又相向
冠以见风驶舵者

娇阳烘烤,寒霜催枯
而一旦疾风推折,依然昂头
我又是逆境抗争者

哦,都是一个生命历程中
赋予概念的不同



白日梦|马鸣

李黑午睡时做了个梦
他写出了一首流传千古的诗
比李白的月亮还亮
名字叫太阳
放在了网上
黎明 拂晓 晨曦
三个世界级大刊
挣着抢着
发表在头版头条的位置上


牛鞭|世才

抽在背上。被扭曲的
前世鞭笞,生疼
——痛不欲生
翻起深埋的羞愧
一如波浪汹涌。牠
望着眼前的苦海
有那么一刻,欲以身试水

转念一想,不能让屈辱
拧成牛鞭,再落到后代身上
一声“哞”叫,提犁上岸


飞到哪里都是家|蒋炳峰

带着自己飞翔
不论什么气候和土壤

风起而行,风静自安
不管刹那芳华,却已永恒

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
依然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只要能为生活操劳
总能在低矮处感觉到温暖和希望

只要我的孩子们
有一个能避风雨的地方


伏羊节|飞雪

一群你
熬过严冬,春天
却在炎炎盛夏回归自然

火焰之上的美味,膻香回荡在夜市
彭祖祠旁的雄狮
在附凤风雅地起舞晃动着脚步
一醉千年,在唱大风歌

手持牧鞭子的大伯
望着漫坡的青草
眼里除了熟悉的咩咩叫声
就是滴落眼外面的无奈,不舍


帮忙|梓榆

几年前
很随心地
帮过一个人
没想过要人还情
几年后,这个人见我
微笑了又微笑
硬是要还这份情

一年前
熬功搭夜
十分卖力地
帮过另一个人
此人口口声声
事后要好好感谢
不成想,事成后
这人见着我,就绕身


竹笛|一点蜜

整天和泥土打交道的人,偏偏
有朋友送了支竹笛,一直搁在香案上
自从种下了稻种,却时常拿起竹笛
在水泵抽水的时候,吹一吹
在暴雨天,吹一吹
在太阳发怒时,吹一吹
在稻子怀孕时,吹一吹
不知道唉
在稻田挤着生长的它们
是否听懂这音调不准,乱七八糟的吹


悬崖上的树|江苏哑石

多久了?有意以这种
看似极端的形式守护着
自身,危险的独立。

当动用具象的锯齿,来描述
立于悬崖的内心感受,似乎可以
反向说明,人间热闹的吸力。

是否还要继续下去?两股
相背而驰的力,在反复撕扯着
一棵树,根系不深的定力。

如此逼真,仿佛眼前所见
不是出自一幅油画,而是某种
真实场景,在画布上的投影。


地狱里窜出一只凶恶的狂犬|黄冬松

地狱里窜出一只凶恶的狂犬
它狂奔着,吠叫着
洒下一地的戾气和凶兆

这只狂犬是谁豢养的?
有形的手,无形的翅膀
助推它,踏进千家万户

有人中暑了,有人热衰竭了
飞鸟、蝉儿拼命嘶叫
大功率的空调,为何制造不出冷气

热浪汹涌。红色预警刹不住车
有人想着移民。可这地球是个大火球
哪里有适宜的栖居之地?

太阳热红了眼。月亮亦然。
那只凶恶的狂犬,兀自狂奔,兀自吠叫
谁在祈求,降温的清凉剂从天而降!


水泊梁山|菩提树畔

残损的隘口 山寨
卡在暗哑疼痛的鸟鸣里

枯黄的苦麻菜 溅血的野桃花
一碗碗低吼的烧刀子
充满幽怨与亢奋的红眼睛
衣杉褴褛锣鼓旌旗地走过
风 吟诵着战场上燃烧的古树

梁山 锁在时空转换的铜钮上
另一个世界
在每个人的心中草木葳蕤
浸泡在千万年积下的硕大水泊之泪中

去梁山的那条路荒芫了
但还活着
一群又一群黄蚂蚁黑蚂蚁红蚂蚱绿蚂蚱
艰难地啃食草根 搬动树叶

一匹野马风驰而过
真的会有人
一起去梁山看水泊么


菜青虫|阳坡牛

谷雨在和平的钟声里准时降临
植物们抽出
欢喜的叶片

春天没有谎言。一条青虫留下的漏洞
足以证明春天的真实性
分针不紧不慢的走着
虫们吃掉的时间,正是漏洞漏掉的时间

而另一只叶片完好无缺
它不知道旧岁的春天已逝的伤痛
阴影漏洞一样存在


老屋|怀阳迎熏

我一身汗水,拐进逼仄的胡同  
歪脖子榆树搀扶风烛残年的老屋
麻雀叽喳,一个劲儿瞅我
抗议我这不速之客   
        
雨水从屋檐和磨盘上滴落        
守候在门前的龙葵得以滋润      
一簇簇果实,吮吸树缝里斜阳   
从青涩迈向成熟,眨着黑眼珠   

生锈的铁锁,吱呀呀的门轴       
在多雨的季节,患上了关节炎   
台阶和墙脚,织满了青苔
只是少了一缕炊烟      
        
我与老屋就这么对视着
尘世除了沉默,再也没了话语
说给谁听呢?疏远了便回不到过去
那么多故事,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一脸的皱褶和斑驳的山墙没有什么两样          
树上鸣蝉挽留西山落下的夕阳   
谁会喊我乳名呢?没有了父母
我孤独地站在老屋前,听风,听雨……


遇见蜻蜓|刘伟雄

从池塘树下经过
捕捉蜻蜓点水的镜头
水面荡开波纹,最远的一圈
能抵达,蚯蚓吐出的泥土

微醺时,我们会围在一起
胡乱弹琴,天花乱坠
坐在哪不重要
有蜻蜓翅膀震动的微音
河畔就是快乐的

暴雨来临,我在树下躲雨
悬着的心,突然担忧一只蜻蜓
能否从中逃离



当代诗选》公众号平台发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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