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晚上连续到国家大剧院看了三场话剧,都还不错,其中《福寿全》我想给满分推荐。
主演阎鹤祥是相声演员,德云社郭麒麟的搭档。
PS:虽然德云社的戏曲和话剧我都比较喜欢,但我不是因为德云社去看剧的。
《福寿全》演绎了两个人非常艰难的一生,时间跨度非常大,从清末到民国到解放到文革再到改革开放。
重点放在民国时期,从少年走向青年再到中年,他们在苦苦的人生中奋力挣扎。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但看完出来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仿佛人生匆匆七八十年倏忽而逝,真的感触良多。
因正房无子,被抱给正房当儿子,亲娘失踪(应该是被害死了)。这一天溜达到延寿家附近,遇到了从家中逃出来的延寿,长福给延寿讲外面的世界,讲相声,两人成了朋友。长福还因此认识了延寿的表姐,这位漂亮又善良的小姑娘是一位格格,她顿时成了照入长福心中一缕光。长福从延寿家的墙头外捡到一个馅饼(延寿为了逃出家门先抛出来的),真·天上掉馅饼,并砸到自己头上。长福心中有了女神,虽然她是一位格格,两人身份悬殊,但挡不住长福把她当作心中偶像。在17岁那年,长福因为太笨出师了(被师父赶出家门)。延寿也因为终于反抗、揍了父亲而离家出走(逃出家门)。两个伙伴决定一起离开京城,外出闯荡,以说相声为生。还好,格格雪中送炭把自己的首饰取下来给他们当盘缠。结果,两个毫无生活经验的少年,一出城包袱就被抢了。好不容易来了观众,又被当地的恶霸欺凌(要交保护费)。长福为了保护小伙伴,说你就当他(恶势力)是你爸爸,叫爸爸。在延寿的概念中,爸爸=坏蛋,他就叫了爸爸,两人这才逃过一劫。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同门师叔,对他们进行了批判式点拨。见他们身无分文,一点吃的也没有,师叔毅然决然转身离去,没留下一片云彩。两个人被饿地躺在地上,延寿讲吃过的美食,两人只好用幻想来填肚子。不过,师叔有一点的确提点了他们,就是师父有出拿手的相声叫《福寿全》,他们可以演。可惜长福太笨没学会,好在延寿有文化,他们终于把相声说起来了。走入社会的他们才知道,原来在家中、在师门,被父亲、师父的毒打那都是小虐怡情。到了社会上,被社会、被同门的毒打,那才是真·往死里打,不留一点活路的那种。两个小伙伴就在这样的社会毒打中,辛苦挣扎着慢慢成长起来。最后他们在天津这个相声有强大群众基础的城市落下了脚跟。然而,他们依旧被同行四处驱赶,只因延寿是外行,不能让外行抢饭碗。什么规矩?!分明就是用来拿捏、驱赶他们的一个无形的东西。
这就是社会,你无论如何变通,都走不出规矩对你的挤压,都走不进你想进的那个圈子。两兄弟已经被驱赶到郊区没有观众的地方了,还是被当地的黑社会各种压榨。
就算你有技术、有水平,就算你拉得下脸、没尊严的装孙子也没有用。这就是社会,你再怎么把自己置于尘埃之中,社会不让你活,你就活不下去。格格是延寿的表姐,是长福的梦中情人,怎么就不能出现呢?怎么就是外挂呢?在你被一群流氓追着打、快要打死的时候,突然梦中情人出现,开枪救了你,这种事可能发生吗?幻想小说才敢这么写。如此现实的一个话剧,为何要有这样一个BUG情节呢?
实在是因为遇上这操蛋的命运,只有枪才能以暴制暴,只有一个持枪的救世主出现,才能把命运踩在脚下摩擦!连编剧也编不出来主角命运里如何才能有转机,只好给主角开个挂。虽然怂到尘埃里的长福不敢面对自己的梦中情人,但格格却喜欢了这个怂人,主动强迫他表白(上图)。
从那一后,长福的人生出现巨大的转折,爱情、事业双丰收。
所以呢,路再也走不下去的时候,也不要绝望,说不定命运也会给你一个开挂的机会。有了钱的延寿,少爷习性又回来了,吃喝嫖赌,花钱如流水。原本钱是两人平分的,但长福的钱不仅用来养家,还用来给延寿还赌债。
于是有同行使绊子,两头说对方的坏话,使计离间他们,套取他们的相声本子。想让他们闹掰、出丑……总之就是人红是非多。没钱的时候挣钱不容易,没有名气的时候挣不着钱,到处受排挤;有钱有名了以后,在内容易抵挡不住心中种种欲望而走向堕落,在外容易被人羡慕产生嫉妒产生恨,被污蔑诽谤、被造谣、被坑蒙拐骗、被各种算计……只要有名,就会有人在你前进的路上挖各种坑,等着看你摔下去,你摔得越惨,他就越高兴,越得利。让你见识到最恶的人性,这才是社会对人生最大的摔打。在我看来,这两兄弟人生路上遇到的最大危机就是这次同行的离间。
也许是之前有类似的事,他们有了经验;也许是因为一路走来,他们之间建立的感情外人离间不了。总之,他们没有背叛彼此,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人为造成的坎。那天晚上,是他们筹备已久、精心策划、最重要的一场演出。那天晚上,格格难产大出血,长福强烈要求保大人,但结果格格和孩子都没活下来。
格格一直是长福心中一束光,一束支撑他灵魂的光,现在这束光不在了,长福的人生也黯淡了。命运,可能在你最绝望的时候,降下一个女神,拯救你。命运,也可能在你最得意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打得你再也爬不起来。长福心中那束光熄灭了,长福的心也死了。他跟着送葬的队伍出了城,再也没回来。再后来就改开了,他又被挖掘出来,他收了很多徒弟,说了很多相声,一个说了一辈子相声的人,被尊为大师。但社会还要压榨他最后的价值,有采访的,有要求录节目的,还有拿他做广告的……二三十年过去了,人之将死,延寿也不再追究长福最终没有为他表姐守候一生。并没有表现这些年长福的故事,不知道他是如何从无光的悲伤中走出来,继续走自己的人生。反正他没再说相声。
此时两人都得了绝症,两个老伙计,躺在病房里,回忆起童年第一次见面时,长福给延寿说的那个谜语,这时候才发现,那么痛苦的童年,数十年之后,也不过是可供回忆的往事。
虽然命运给了他们太多苦难,但他们也一路磕磕绊绊走到了古稀之年。
但是,其实这个剧要表现的并不仅仅是人生的苦难,而是在如此操蛋的人生命运中,在如此不堪的社会洪流中,应该如何活着,如何面对苦难。时代、命运的苦难以改变,但你可以选择让自己笑着面对。即使当时不能笑,过几十年回过头来看,什么苦难都可以一笑置之,一切的不如意全都随风。再多的苦闷与迷惘又有何用,人生如此、命运如此、社会如此。
一个人要想更好地生活下去,必须与这些不受自己操控的东西达成和解。
你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时代,但你可以选择笑着面对一切不如意、不公不平,以及强加给你的种种苦难。
人生虽然泪水总比欢笑多,但应该尝试坚强地不流泪,以及多欢笑。
剧本的深度是这个剧成功的一半。这个剧特别写实,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发现一些相声演员演话剧更加自然,更加生活化,没有“话剧腔”,没有表演痕迹,他们更懂得如何与观众交流,如何让观众产生共鸣,观众更容易走进剧情。总共六个演员,没有配角,因为他们总共演了20多个角色,每一个配角都很出彩,不容易!还有可夸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两人最开始说相声没有观众,打架吸引来了很多围观群众,怎么表现的呢,就是背景大屏幕上出现了坐在现场的观众,观众充当了群众演员,观众对这种表现手法自然很惊喜。再比如,为了表现黑社会手底下人多,可是总共就6个演员,如何表现呢?一个演员站在台上,后面出现一排她的投影,她报数右看,她的投影也跟着右看,12345678……500,黑社会的小弟人果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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