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有两个儿子。
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冷子兴说得很明确:“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
介绍完了贾琏,冷子兴没有接着介绍次子是谁。
贾赦的这个次子是谁呢?
你要从贾府的大事里去找。
作为荣国府的嫡系子孙,在重大场合,都是要出场的。
这个次子在书里第一次出现是在第十三回,秦可卿突然去世,“彼时贾代儒、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都来了。”
贾琮,就是贾赦的次子。
除夕祭祖,你看看贾琮的“戏”:
第五十三回:“只见贾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毯,守焚池。“
假如这一回的暗示还不够明显的话,第五十八回,清明节,贾府要去祭祖烧纸,谁去的呢?
“可巧这日乃是清明之日,贾琏已备下年例祭祀,带领贾环、贾琮、贾兰三人去往铁槛寺祭柩烧纸。宁府贾蓉也同族中几人各办祭祀前往。因宝玉未大愈,故不曾去得。”
贾琮是跟贾琏、贾环、贾兰一起去的。
谁和谁一起,这可不是随便写的。
荣国府的嫡系男性子孙,贾琏贾琮,宝玉贾环和贾兰。
有些场合,他们是一起出现的。
第七十五回,贾珍居丧在家,无聊之余,想了个主意,聚集一帮纨绔子弟,假借习射之名,行饮酒赌博之实。
贾赦贾政不知就里,听说贾珍在家召集子弟习射,“反说这才是正理,文既误矣,武事当亦该习,况在武荫之属。两处遂也命贾环、贾琮、宝玉、贾兰等四人于饭后过来,跟着贾珍习射一回,方许回去。”
假如贾琮不是贾赦的儿子,是不会跟贾环、宝玉、贾兰并列出现在这里的。
贾琮在贾府的存在感比较低。
他应该跟贾环一样,是庶出。
他跟贾环走得近些。
第六十回,“娘儿两个回来,正值贾环贾琮二人来问候宝玉,也才进去”,从这里也可以知道,贾琮和贾环年龄相当,都比宝玉年幼些,所以要来问候宝玉哥哥。
书里对贾琮的描写很少,只有一句间接描绘,这就是第二十四回,从邢夫人嘴里骂出来的。
——只见那贾琮来问宝玉好。邢夫人道:“那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弄的黑眉乌嘴的,那里像大家子念书的孩子!”——这几句就是全书写贾琮最多的文字了。
邢夫人的骂,也直接表明了贾琮的身份,他是贾赦的儿子。
读《红楼梦》,乐趣之一,就是猜出书里“藏”起来的、却又变着花样暗示的东西。
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学之一:不直接表现,而是间接暗示,让你去脑补,去联想,去想象。
比如,你可能熟悉这个故事。
传说宋徽宗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举行了一次绘画考试。
花,马,都可以画,这个“香”怎么画呢?
一青年匠心独运:几只蝴蝶飞舞在奔走的马蹄周围,这就形象地表现了踏花归来,马蹄还留有浓郁的馨香。
这种美学特征在考试当中也会经常考。
比如,2004年江苏卷就考过这首诗:
《征人怨》
【唐】柳中庸
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
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
第二题这样考:
诗题为“征人怨”,通篇虽无“怨”字,但句句有“怨情”,请作简要赏析。
整首诗一个“怨”字都没有,但每一句都是写“怨”——这是一种高级的写法。
谁掌握了这种写法,谁就是高级玩家。
《红楼梦》的女儿们写诗,写白海棠,写菊花,咏螃蟹,都不会在诗里“直接点题”,全都是“暗点”试题——跟我们的考试作文反复点题大异其趣。
这种不同,你也可以从“表白”方式的不同看得出来。
宝黛二人有没有表白?
宝玉让晴雯给黛玉送去了两条旧手帕,这就是他的表白。
据说,夏目漱石,把“我爱你”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
——我的智商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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