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村 | 每日好诗

黄叶村

苏历铭

 

我不是考古学者，无法辨别
卧佛寺附近的黄叶村
是不是曹雪芹潜心写作的场所
他避开尘世，却是
千真万确的事实

每次过来黄叶村
穿越植物园的草地和渠水
在曹雪芹故居的后院
从百花盛开到银杏叶飘零一地
在一壶茉莉花茶里，把自己
放逐于现场之外

一直想不明白
有血有肉的人最终大都活成悲剧
要么郁郁寡欢，要么遁入空门
《红楼梦》里的芸芸众生
在曹雪芹的笔下，落了片白茫茫
大地真干净

无法破译基因里的秘密
先人们习惯于自废武功
喜欢选择与世无争，或者留下
辛酸泪的残卷
而后人们擅长把自己藏在青衣之中
随时准备迎风走远

诗人走近北京西郊黄叶村的曹雪芹故居，发思古之幽情，一开始就说：“我不是考古学者，无法辨别/卧佛寺附近的黄叶村/是不是曹雪芹潜心写作的场所/他避开尘世，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其中所包含的不确定性/确定性、文物考古/精神追思之间的距离与反差，一下子明确了诗的主旨，将对曹雪芹避开尘世潜心写作的精神品格突出在我们面前；诗的第二段，诗人转而写自己在黄叶村穿越“草地和渠水/在曹雪芹故居的后院”“在一壶茉莉花茶里”接受曹雪芹精神品格的洗濯、澡雪和提升，并渴望像曹雪芹那样避开尘世，“把自己/放逐于现场之外”；第三段和第四段则以悲悯情怀思考历史，思考人间，寻得某种不无辛酸的旷达和启悟——但在实际上，我并不认为这样的景况有多么可悲和令人同情，这恰是人生的真相与本质。伏尔泰晚年避居费尔纳时说：“我年纪愈大，愈需要工作。工作慢慢地成为了我最大的乐趣，代替那些已经消失了的种种幻象。”我把这句话送给诗人，在这首诗中他不只记录了感慨，还回答了感慨之外的命运提问。

特邀点评：何言宏

  诗人简介

苏历铭，出生于黑龙江省佳木斯市。毕业于吉林大学，留学于日本筑波大学、富山大学，主修国民经济管理和宏观经济分析。1983年开始公开发表作品。著有《田野之死》《有鸟飞过》《悲悯》《开阔地》《苏历铭诗选》《地平线》等诗集，《细节与碎片》等随笔集。

  专家简介

何言宏，江苏淮阴人。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199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获文学硕士学位。2000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后在复旦大学中文系从事博士后研究。著有《中国书写：当代知识分子写作与现代性问题》《坚持与抵抗》《介入的写作》《精神的证词》《知识人的精神事务》《介入与超越》《重建我们的精神立场》等专著与论文集，另有论文多篇。主编有“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评传丛书”“二十一世纪中国作家文库”和“二十一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1—2010）”（总主编，十八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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