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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归途

回家的那天夜里梦见自己睡在一座飘飘摇摇得大楼里,这栋大楼很轻很轻,仿佛下一刻的风就会把它吹散了,我惊恐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是在回家的火车上,火车的摇晃伴随着阵阵汽笛声映射到梦里。

这趟旅程是送爸妈回家,之前因为新冠感染他们双双病倒了,经过一阵子的悉心调养,总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妈妈在我那待不惯,总觉得束手束脚,也是怕我太辛苦,吵着要回家。我看他们身体也好了很多,就买了回家的火车票送他们回去。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是做梦也想不到,新冠对我们家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去年冬天来临时,爸爸一个人去了海南,原因是他和妈妈年初在海南租的房子还没到期,加上东北天气冷,他就不顾一切地跑去了,留下妈妈独自在家,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当时疫情管控还非常严格,好不容易等到我住的小区封控结束,我就赶紧让妈妈到我这里来,没想到刚安稳几天我就率先感染了新冠,很快把妈妈也传染了。本来妈妈是吃中药在调理身体的,结果新冠后总是恶心,吃了中药就会呕吐,她的基础病越来越严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立刻就安排她住院了。

期间爸爸来电话说感染了新冠。我和妈妈待在医院里出不来,只好让家人给他快递了药品并嘱咐他去医院检查,打电话询问他也一直说好些了。总算是熬到妈妈出院,她的身体刚刚稳定可以吃中药了,深夜就接到了海南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爸爸被送到医院急救了,我连夜找到在北京的舅舅陪我一起去海南,一是爸爸住在五指山,在三亚下了飞机还要做差不多两小时的汽车,家里人不放心我一个中年女子独自走这段路,二是不了解爸爸到底什么状况,怕我一个人无法应对。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舅舅上了去三亚的飞机,两颗忐忑的心出了很多差错总算是坐在了飞机的椅子上。飞机刚落地,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告诉我爸爸在我们坐飞机的时候打来了电话,说已经没有大碍了,让我们不必过来了。我和舅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路很顺利地到达了五指山第二人民医院,见到了爸爸,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桌子上放着一碗粥,是他找医生帮他买的。

爸爸说输液后好多了,医生诊断位新冠感染后合并细菌感染的肺炎,已经出现了局部的白肺,但还好面积不算太大。治疗到除夕前两天,我对血常规的化验结果感到越来越疑惑,为什么每天输液头孢,白细胞没有降低反而升高了。本来我并没有坚定地要在过年前回家,实在是怕爸爸的身体支撑不住,恰好那天妈妈因为情绪导致血压升高,我才下定了决心要在第二天办理出院回去。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坐飞机的时候航空公司提供了轮椅服务,让我和舅舅省去了不少力气。上飞机和下飞机都有专门的人帮忙推轮椅,到了北京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直推着轮椅,陪我们取完行李,又把我们送上出租车。不得不硕,航空公司这个轮椅服务真的是很贴心,否则我和舅舅会更辛苦。

回北京后总算是过了一个团圆的除夕,过了几天我看爸爸身体有些力气了,便到他去附近的医院检查,结果化验结果居然是支原体感染,那就意味着吃头孢是没有用的,海南那边的医院用的消炎药不对,好在还有化痰的药和激素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想到支原体感染要吃阿奇霉素类的抗生素,当晚我便给爸爸吃了,等到CT报告出来,去找医生开药,医生除了让吃阿奇霉素,又给开了一些中药。吃对了药,爸爸恢复得快了很多。我不禁感叹,多亏即使从海南回来了,否则这病情不知要延误多久。

其实支原体感染也不是很难检测的,主要是医生有没有这个思路进行全面的排查,海南的医生先入为主地认为病毒已经转阴,那必然就是细菌感染了。北京这边大概是看了很多病人,对于这类肺炎比较有经验,一下子便抓住了治疗的重点。虽然波折,总算是躲过了这一劫,爸爸妈妈的身体都渐渐好转起来。经历了大概两个半月,我也累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人啊,真的很难做到始终如一。

回到长春的家里,爸爸也感慨说,差一点命就没了。我叮嘱他以后一定不能这么任性了,他也答应我会好好做饭,多做家务。爸妈回家后心情明显放松了很多,爸爸做饭,妈妈刷碗打扫卫生,两个人配合得还挺不错的。我再三嘱咐他们不要总是吵架,这样会令彼此都失去耐心的。他们欣然答应着,让我放心。

到家第一天,吃过早饭后我便跑去医保局给他们办理报销手续,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环节,因为没有事先报备,要我签署一个同意书,就是在专家审核不能通过的时候,只按照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进行报销,签字还不够,还要抄写这几句话,最后还要按手印,搞得我有一种回到旧社会要卖身的错觉。

这几天给家里买了新的热水器和花洒、沙发床。把他们吃的中药和西药都弄好,差不多都安排妥当,我就买了车票准备坐火车返回。

回来的前一天带妈妈去洗澡,她一直想搓澡,听到我的提议很高兴。洗澡的地方很大环境也很好,搓澡大姐的热情令人难以抗拒,二十多分钟的搓澡时间,基本上已经把我的家庭状况摸清了,最后还问我工资多少,我说不多,挺少的。她终于放弃,我也松了一口气。洗完澡我又去蒸了会儿汗蒸,里面有六十几度,我进去后感觉自己真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脚都站不住。可是里面人却很多,在东北,这种洗浴场所很受欢迎,大概都需要这种热量来抵御外界的寒冷吧。我只坚持了十五分钟便大汗淋漓,赶紧跑出去和妈妈回家了。回家后妈妈说搓完澡感觉浑身轻松,看来这个项目很成功。

走的时候我还是很牵挂,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处于无奈和纠结的矛盾之中,劝慰着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P.S.照片都是我的家乡,在我眼里,它是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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