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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亮│早春二月

早春二月

文│雨亮

最先变化的是风。冬天的风不仅冷,而且干、硬,刮在脸上象刀割一样疼,即使过了立春,加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风依然如铁一般坚硬,冷若冰霜。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早晚寒风彻骨,挨到中午,阳光正盛,抚去了村庄的朦胧面纱。风开始妩媚、轻柔、温和,如少女的纤纤玉手,悄然漫过田野、村舍、阡陌,在空旷的田野上撒欢跳舞。

冬末早春,寂寥的村庄,老巷子终于有了动静。吱扭一声,谁家院门外闪出一条影子,先是一只灵敏的土狗,接着走出抱婴儿的妇女,孩子红扑扑的脸蛋象熟透的红苹果,眼睛清亮如水,正对着眼前的世界手舞足蹈,咯咯地甜笑。

叮铃铃,沟下的学校中午放学了,孩子们潮水一般涌出校门,又像浪花朵朵各自散开。他们仍沉浸在春节的欢乐气氛之中,一地明媚的阳光,渗和着欢声笑语,撒满村庄沟沟坎坎、羊肠小路。

虽然春节已过去半月有余,巷子里大多数人家的春联仍牢牢地紧贴在大门两侧,在阳光的映照下,发散出崭新的喜庆的金色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老人们坐在空阔的巷口晒太阳,他们穿着春节期间的新棉袄,聊着春节期间走亲戚的话题以及家长里短。一个说,张家亲戚真多,光压岁钱发了大几千,另一个接茬,还是闺女好,压岁钱是张家闺女提前给老娘的……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扰扰。温曦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而下,地面蒸腾起久违的温热,照在老人身上暖洋洋,可真舒服。

仿佛一夜之间,风和暖了,柔软了,吹在脸上已没有刺骨的清寒,早晚温差缩小,白天开始拉长。这时候,街面上行人渐渐多起来,不过早起出门还要穿着厚厚的棉衣,到了中午气温开始升高,人们穿着却是五花八门。俗话说二八月乱穿衣,果然如此,厚的、薄的、夹棉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五颜六色,大街小巷汇成一条多彩多姿的河流,城市有了春天五彩斑斓的模样,感觉春天一眨眼功夫就要来了。

温润的风轻轻吹拂,天地之间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草木按捺不住,嫩绿的芽苞躲藏在枝叶深处,个别的绿芽像清晨的露珠顶在绿叶上,享受着阳光的惬意。街边几株琵琶树,深绿的尖长形叶片是旧年的,浅绿的则是新出的。早春时节,它们抽枝散叶,一簇一簇俏立枝头,像孩童张开的手掌。一长排半人高的南天竹结着一嘟噜一嘟噜火红的小果子,似一团燃烧的火焰,以特有的方式迎接春天的到来。

迎春花的身影无处不在,这样的早春,怎么会没有它们加入呢?早前只是零星的散乱的绽开在不起眼的地方,它们那么羞怯,似乎在畏惧冽冽寒风和漫漫春雪,仅仅几天,竟开出一瀑灿灿金黄。你会发现,在一片片明黄的下面,绿油油的新枝纵横交错、互相纠缠,而灰色的旧枝紧贴于土层之下。万物复苏、新旧交替,旧枝终将腐朽、枯萎,化作春泥更护花,带给人间清新明朗的春天。

冬日的腊梅却已进入尾声,漫长的冬季,长长的花期,曾经清丽的花蕊蒙上了一层灰尘,看上去无精打采。它们本是冬日的使者,如今冬去春来,腊梅谢幕,不免感叹时光和生命的逝去。而公园里的梅林正含苞待放、翘首以盼,梅花开放时节,白得似雪,粉得如霞,红得若血。梅枝迎春,摇曳生姿,仿佛一幅色彩艳丽、浓淡相宜的水彩画铺染林间,驱散着早春二月的寒凉。

即使在城市闭塞的单元楼里,草木也嗅到春天的气味。一盆久未打理的绿萝新添片片翠绿,几片新叶打着旋儿、跳着舞,探出头,挤挤拥拥。杂物间的几盆绿植,灰头土脸,栖身而居,似乎也来了精神,一抹清新可人的新绿映亮陈旧的房间。

早春,既有冬日的冷冽,又有春日的温柔,与胜春时节的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万物竞发、春意盎然的景况相比,早春倒显出几份清新、沉静之气。纯净的蓝天碧波万顷、深遂澄静,具有超凡脱俗的素颜之美。甚至没有一片云彩,最纯最静的蓝,象宝石一样醉人的蓝,像大海一样辽阔的蓝,无边无际,占满你的眼眸和心房。

沐浴早春暖阳,鸟儿在清澈的蓝天下飞翔,迎接盛装而来的春天。窗外的公园,草木还没有完全苏醒,细软的柳枝尚未吐绿,修长的白杨一身灰白直入云天,只有鸟儿啾婉转,歌声悠扬,它们在催促草木发新枝、披新绿,人间绿意葱茏。老家院门外,一只小白兔正蹦蹦跳跳穿过斑驳的土墙,它像春日的精灵,奔走相告春暖花开的喜讯。

冰封的河水正在解冻、消融,远在五里之外的渭河,曾经的浊黄变得清澈,咆哮变得温顺,湿冷变得清新。而那条绕过村庄奔向大河的小溪,水流淙淙,透着一股清泠的味道。水声哗啦啦奔流向前,奔赴春天。

早春二月,万物复苏,蓄势待发,让我们迎接生机勃勃、姹紫嫣红的春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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