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的日子（8）小周菜场

小周“羊”了，他和自己的“羊眷”都被牵走了。他的菜场也关了。老顾客都唏嘘不已，还有点难过和愧疚。知情的人说，小周和妻子都没日没夜地在为这个小区服务，一天要出去拉两次货。在枪林弹雨中如此奔波，中枪的概率肯定比一般人要高许多。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会这样，为什么好人都会遭罪？

小周是安徽人，身子像北方人，国字脸，后背很挺拔，他初中毕业，十句话里肯定有一句是粗话。说粗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和说好话一样动人。小周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妻子。他妻子长的很矮小，腰很扩展，走路像在滚动。但是，她的人缘出奇地好，人人喜欢她。因为，她对每一个人都是笑脸，热情而周到。

我和小周是打麻将认识的。他的麻将水平在二流上下，输多赢少。每次输钱了，他的脸就会涨成猪肝的颜色，然后放出狠话：“明天，菜要涨价了。”大伙都轮流看他一眼，打牌更加有针对性，杀得他猪肝脸不时地泛白。

第二天，菜还是原来的价钱。小周坐在一边，忙碌着将不能吃的菜叶子剥离菜身。打麻将的朋友来了，他都很殷勤，说话都像软柿子。大伙都知道，如果他妻子知道他打麻将，他的日子就青黄不接了。

我几乎天天去小周菜场买菜，并且，从来不看或问菜的价钱。原因是2020年过年的时候，这个小区只有他们一家菜场开着，他们日夜忙碌，保证了这个小区的蔬菜供应。那是疫情初期，小区的其它菜场都害怕得关了，唯有他们，一枝独秀，居然没有借机涨价，经商的脑子真算不得一流，却赢得了无数的赞誉和许多死心塌地的回头客。

小区被封控后，我每天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早一晚，会去小周菜场两次，排队买菜。有时买得到菜，有时买不到菜。

小周问我：“王先生，你需要什么菜，告诉我，我帮你留着。”

我说：“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一直公正公平的，这才是业主们尊重你们并喜欢在你们这里买菜的原因。”

他很感动，但嘴上一点也不干净。他说：“有你这样不识好歹的'戆大’吗？”

小周离开小区的那天，在我们共同的“麻将群”里，他为我留下了这些文字：“王先生，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和信任！我是一直知道的，不会忘记的。谢谢你，再见！”

我的眼睛有点湿润，想了想回答道：“麻将三缺一，等你！”

2022-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