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写小说，粟裕推荐写一师长，称其“头脑聪明会带兵”

作者：莫孤烟

著名作家吴强晚年想写一部表现华东野战军光辉战史的长篇小说，他在看望老首长粟裕时说，这本小说除了要写主要领导，还要重点写一个师级干部，不知道以谁作原型最合适，请粟总给推荐一个。

吴强在创作《红日》时，是以他当初所在部队——华野6纵的战斗经历为蓝本的，书中的军长就是以6纵司令员王必成为原型，而且对团长、连长、排长都有生动的描写，唯独缺少对师长这一级别干部的塑造，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这次要再写一部长篇，势必要弥补这个缺憾。

粟裕略加思索，推荐了一位出自华野的开国少将——曾任华野1纵1师师长的廖政国。粟裕对他的评价是：头脑聪明，会带兵，打仗机动灵活，办法多。这些优秀素质集于一身，自然是我军师级干部的典范了。

【廖政国少将】

华野部队虎将如云，战功不在廖政国之下的人大有人在，粟裕单单推荐了他，可能也是考虑到他身上的传奇性。廖政国27岁那年致残，时任新四军某团团长的他在给战士们讲解手榴弹构造时，手榴弹突然引燃，为了保护其他人，廖硬是让手榴弹在自己手中爆炸，从此失去一只手。这样生猛的故事，其他人是没有的。

廖政国所在的华野1纵，当初是专门打穿插的。担负穿插任务的部队，经常会身处腹背受敌的险境，没有极强的战斗力是无法承担的。1纵能攻善守，能打硬仗，也擅打巧仗，华野的历次大战1纵都是主角，否则大戏就开不了场。而1纵的三个师中，又数1师穿插打得最多，经历的险情最多，其中让廖政国最为难忘的，还数在睢县常朗屯的战斗。

【华野部队在行进中】

1948年夏天，粟裕率华野1兵团南渡黄河，打响豫东战役。1兵团的主力是人称“三兄弟”的1纵、4纵、6纵，司令员是大名鼎鼎的叶（飞）王（必成）陶（勇），他们到了哪里，战场的重心就在哪里。

当陈唐兵团顺利打下开封之后，邱清泉、区寿年等各路大军蜂拥而来。粟裕大喜，这正是野战歼敌的良机，而最好打的对手，就是因作战积极性不强而落在后面的区寿年兵团。在第一阶段作战中负责钳制对手的“叶王陶”这一下子成了战场主角，目标就是要把区兵团全歼于睢县、杞县地区。

和孟良崮战役一样，这次围歼区寿年兵团的战斗，也是由1纵司令员叶飞统一指挥。他交给廖政国的任务是，从整编75师和整编72师的结合部强行插进去，直取区兵团部所在地龙王店。这又是一步孤军深入、擒贼擒王的险棋。

【华野部队在豫东战役中攻克开封】

从黄昏开始，1师的两个团在夜幕和青纱帐掩护下发起进攻，一夜之间打下了16个村子，杀开了一条十几公里长的大口子。他们抓到的俘虏有72师的，也有75师的，这说明1师选择的突破口非常准，确实就在两个师的结合部上，区兵团已经被他们切成了两半。

尽管畏惧夜战，区寿年还是立即调集重兵反击，飞机大炮齐上阵，说什么也要把这颗楔进来的钉子给拔掉。当廖政国夜里率领师指挥部进入被撕开的口子里时，看到的是照明弹挂满天空、飞机盘旋扫射的奇观。1团和2团在背靠背地阻击敌人，廖政国把仅有的预备队师部特务营也给调了过来，全力巩固突破口。

夜战之中，各兵种的协同配合是个大难题，蒋军通讯联络技术的落后以及指挥上的低效，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72师的炮弹落到了75师的阵地上，75师自然不甘示弱，也用炮火进行了还击。就这样，一场混战到了天亮才算结束。

【华野部队在战斗中】

双方休战一天，第三天接着打。蒋军炮火猛烈，1师各团的电话线都被炸断，廖政国与各团之间的联系中断，各团不得不各自为战，战局进入千钧一发之际。好在1师的部队早就习惯了在失去指挥的时候独立作战，面对强敌毫不畏惧，越战越勇，阵地纹丝不动。

电话线好容易接通了，叶飞给廖政国通报敌情：蒋军邱清泉和黄百韬两大强敌正在驰援，外围还有胡琏等几个兵团，兄弟部队在苦苦阻击，而其他攻击部队也遇到困难，一时难以突破，所以你们师还要接着在险地坚守。

战场局势异常凶险，如果不能尽早歼灭区寿年，背水一战的华野将面临灭顶之灾。而此时夹在敌军两个整编师之间的1师更是凶险万分，再打下去粮弹两缺，弄不好会被敌人包了饺子。

【华野的重机枪阵地】

就在此时，叶飞又打来电话，说天上有个大飞机，很可能是老蒋的专机，他是亲自督战来的。廖政国跑出去一看，天上果然有三架黑色大飞机，四周还有七八架战斗机护航，八成正是蒋的专机。

指挥所里顿时沸腾了，所有参谋们紧急向各团传达命令：集中所有轻重武器对空射击，把老蒋给打下来！各团武器一起对空开火，三架大飞机越飞越高，很快脱离险境。事后得知，蒋氏确实就在其中的一架飞机之上。

就在1师被两个整编师夹在中间恶战之时，上级又有了新的指示，那就是抽出部队拿下位于县城西北面的常朗屯。这个屯只有20户人家，但却是75师一个旅部所在地，工兵、通信、辎重、炮兵各色人等加起来有5000人。这里北接龙王店，东临72师，是我军进攻龙王店的必经之地，兄弟部队正在西面和南面与敌苦战，一时难以突破。

1师既要迎战三面之敌，又要抽出兵力进攻常朗屯，难度可想而知。苦于兵力不足，从1团和2团中抽出的攻击部队接连受挫，2团一个副团长重伤，一个参谋长牺牲，一个营冲进了屯子里却被包围，危在旦夕。廖政国向叶飞要兵，叶飞手里早已没有了预备队，只好把纵队警卫营派了过去。

看到叶飞破釜沉舟的决心，廖政国也打算要倾家荡产了。三个团的团长都被他叫到指挥所，讨论过后，大家有了共识：常朗屯必须要不惜代价拿下，否则不仅区寿年在龙王店的兵团部打不进去，即便想撤都撤不出来，最终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1师把全师的通信员、炊事员、担架员，以及有炮无弹的炮兵、能动的伤员、甚至当过民兵的支前民工全部组织起来编了一个营，又把师、团两级的参谋、干事都派到这个营去当干部，向常朗屯发起最后的总攻，最终全歼残敌，为攻克龙王店，活捉区寿年铺平了道路。

激战三天，廖政国三天没合眼。多年之后回忆，身经百战的他还是认为，常朗屯之战是他所经历的最紧张激烈的战斗之一。

由于种种原因，吴强最终没能写出那部雄心勃勃的长篇小说，以廖政国为原型的文学形象并没有和读者见面。假如吴强写了这部小说，常朗屯的战斗一定是非写不可的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