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装东旭
1941年12月8日,新四军3旅8团团部,一名日军士兵抓起小板凳砸向王澄团长砸去,王澄躲闪不及,被砸中肩膀。
警卫员见状,当即掏出手枪,用黑洞的枪口对准了日本士兵,就要扣动扳机。
这时候忽然有人喊:“不许开枪!”
警卫员说:“这家伙死有余辜,打死活该!”
原来,在一天前的苏中双灰山战斗中,新四军跟日伪军发生激战,敌人被打得屁滚尿流。
战斗中,日军羽田队长也受了重伤,在一个士兵的掩护下仓皇逃窜,躲进了附近村庄一个老乡的牛棚里。
新四军战士“小豹子”看见后追了过去,冲上前去跟松野搏斗,抱住了日军士兵。
日军士兵咬住“小豹子”的胳膊,一用力,咬掉了一块肉。
“小豹子”疼得要命,手一松劲,日军士兵趁机挣脱,跑到一口水井边,就要往里面跳。
“小豹子”飞快赶来,将他死死拽住。
同时,还有2名战士过来帮忙。
这时候,穷凶极恶的日军士兵竟然抓住了一个战士携带的手榴弹,拉开了引线。
【团长王澄(右)】
还好战士眼疾手快,将手榴弹拔出来扔到水井里。
只听“轰”的一声,手榴弹在水井爆炸,将大家惊出一身冷汗。
战士们对这名日军恨得要命,恨不能一枪崩了他。
但他们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将其控制,绑到门板上抬到团部。
到了团部,团长王澄让警卫员去给他端饭,他亲自给这名日军士兵松绑,并且给他搬来了小板凳,请他坐下。
谁知,这名日军士兵竟然不识好歹,拿起板凳要砸团长王澄。警卫员看到之后勃然大怒,掏出了手枪。
就在这时,有人阻拦。
团长王澄一看,是新四军敌工部长陈超凡。
陈超凡看着警卫员,笑着说:“火气还不小呢!”
“这家伙该死!”警卫员余怒未消,把日军士兵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团长王澄问道:“陈部长,你怎么来了?”
陈超凡说:“我就是为这个日军兵来的。”
“陈部长,一定要严惩他!”警卫员说。
陈超凡说道:“不,我是来请他的,陶勇旅长要跟他一起吃饭。”
警卫员在一旁听了瞪大了眼睛,陶旅长要请这个顽固凶残的日军士兵吃饭?莫非自己听错了?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警卫员没有听错。
【陈超凡和妻子】
陈超凡搬来一个板凳,让日军士兵坐下,用日语跟对方叽叽哇哇交谈起来。
陈超凡是广东梅县人,父母是华侨,他自己曾在日本东京明治大学留学,会说日语。
为了瓦解日军,新四军决定对日军俘虏进行改造和感化,会日语的陈超凡当仁不让,早在几年前成为这项工作的负责人。
他改造了不少日本战俘,在新四军成立了反战联盟。
听说8团抓住一个俘虏,陶勇旅长就让陈超凡过来,说要请这名日军吃饭。
通过交谈,陈超凡得知,这名日军士兵是上等兵,名叫松野觉。
松野原来听上司说,新四军抓到俘虏之后,都会割掉鼻子,挖掉眼睛。
而他不但安然无恙,新四军还对他如此人道,并且有大官说要请他吃饭,这让他难以置信,
当天晚上,陶勇真的和松野共进晚餐。
【陶勇夫妇】
陶勇平易近人,面带微笑说:“你们日本人吃鸡蛋吗?来,尝尝。”
他接着说:“你还有什么生活习惯,可以告诉我。”
没想到,松野一听这句话,警惕地站了起来,说道:“我不能告诉你,那是皇军机密。”
陶勇笑了:“哈哈,你一个士兵能知道什么秘密?”
“既然我对你们没用,那就杀了我吧!”松野说。
陈超凡在一旁解释:“我们新四军从不杀俘虏,还尊重他们的人格,你不要听别人宣传。”
通过这次会谈,松野的看法悄悄发生了改变。
一个月后,松野来到了新四军一师的师部,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战友”,他们被俘的时间都比自己长,短的半年,长的两三年。
他们都在新四军军部工作,干得非常起劲,比如日本俘虏香河正男。
香河正男是日军第15师团运输兵15联队1中队士兵,1938年8月23日,香河和40多名日军分乘4艘船正在长江上巡逻,突然被新四军老二团(新四军1支队2团,王必成任团长)包围了,被打得溃不成军。
香河正男等人抵挡了不一会,子弹就打完了,只好弃船窜上了岸。新四军到处搜查,香河正男非常绝望,打算自行了断,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日语:“缴枪不杀!”
他迟疑一下,被冲上来的新四军战士俘虏。
新四军告诉他,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走的话给你路费。
香河正男将信将疑,他试探性地说:“我想走。”
结果新四军说话算话,真的给了他路费,还决定送他穿过到达封锁线。
到了封锁线,香河正男突然对新四军战士说:“我不走了,我要留下当新四军……”后来,香河正男担任日本人民解放联盟华中地方协议会委员长,负责协调日本人民解放联盟苏中、苏北、淮北、淮南4个支部反战活动,成为一名革命者。1958年,香河返回日本。
类似香河正男这样的日军俘虏还有很多,他们经过教育,成为坚定的反战人士,为抗战胜利作出了贡献。
松野虽然对新四军的看法有改变,但这时候他还没有为新四军做事的想法,对这些“叛徒”也难以理解。
在相处的时候,有的日军俘虏开玩笑说自己是“鬼子”。
【日军战俘】
松野当即纠正:“你怎么可以侮辱皇军,不可以把自己叫鬼子。”
龟田是一年前过来的战俘,他认真地说:“松野,日本人烧杀抢掠,强奸妇女,禽兽不如,不叫鬼子叫什么?”
松野说分辩说:“无论如何,我们应该爱自己的国家,效忠天皇,不能贬低自己。”
龟田也提高了嗓门:“我们爱国,但是不能爱好战的人。”
松野听了,无话可说。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松野的思想。
当时有位名叫山本的战俘,患了一种源自日本的传染病,这要是在日军,早就扔到野外喂狗了。可是新四军医生却没有嫌弃,给他送药治病。
因为这种病只有日本国内才能医治,新四军甚至通过中间人,将山本送上客轮让他回国治疗。
后来发生的事出人意料,日本军方不但没有给山本治病,反而将他活活烧死,日本报纸当时都刊登了这一令人震惊的事件。
松野得知后,愤愤地骂道:“这些坏蛋不是人,是鬼子!”
从那之后,松野觉悟了。
当时,新四军对日本战俘非常照顾,每月给他们多发几元钱生活费,让他们有肉吃。
【日军战俘和新四军干部合影】
这天,松野把钱给了陈超凡部长:“我不要补贴了,跟新四军吃一样的东西,而且我还要加入新四军。”
陈部长欣慰地笑了,松野终于觉悟了。
不久,组织上批准了松野的要求,他如愿以偿穿上了新四军军服。
1942年秋天,日本人反战联盟苏中支部成立,松野加入组织,当选为支部的宣传委员。
至此,一个“效忠天皇,热衷战争”的日本士兵,变成了一个反战战士。
【日军战俘反战联盟】
1944年2月下旬,新四军一师对日伪军发起反攻,攻打日军据点,松野自告奋勇对日军喊话。
他拿着喇叭,到了距离日军据点只有50米远的地方,用日语喊话:“战友们,我叫松野,是广岛人,xx部队的,我现在是反战联盟成员。”
“混蛋东西,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日本开国纪念日啊,但是我们的国家是劳动者创造的,不是战争分子创造的,我们应该停止战争,回国跟亲人团聚。”
【日军俘虏】
那边的日军恼羞成怒,不再说话,而是突然举起枪扣动扳机……
松野面无惧色,拿着喇叭继续喊话:“日军节节败退,就要完蛋了,你们打枪也没用。”
“天皇、贵族他们不干活,却吃香喝辣,一代代世袭,他们就是大地主,为什么要为他们卖命?”
听到这话,据点里的日军沉默了,也不开枪了。
松野来了信心,唱了一首歌,歌名叫《战争是痛苦的》。
歌声在飘荡,触动了日军的心弦,他们不约而同掉下眼泪。
终于,他们将枪支从瞭望口扔出,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日军俘虏】
3月5日,车桥战役爆发,松野再次来到被新四军围困的日军据点,他来到距离碉堡只有不到30米的地方,举起喇叭,对负隅顽抗的日军士兵喊话:“战友们,不要再为法西斯效忠了,想想我们的母亲和妻儿,他们不能没有你们,放下武器吧……”
就在这时,日军小队长躲在暗处,举枪向松野瞄准。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了,一颗罪恶子弹击中了松野的额头。
松野流尽最后一滴血,永远被我们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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