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剧社手无寸铁，一伙土匪闯入，社长：来得好！

作者：武陟东旭         

1938年8月，八路军冀中军区“国防剧社”在河北省保定市雄县米家务给当地群众演出话剧，突然进来一群持枪的便衣，看样子是当地土匪。

演员们顿时紧张起来，因为大家没有一把枪。

社长高德润却暗喜：“来得好！”

         

【八路军剧社（资料照）】

七七事变爆发，日军铁蹄践踏冀中平原，遭遇激烈抵抗。

原因很简单，河北是武术之乡，“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河北男儿岂容日寇逞凶。

日军一进入河北，当地群众都积极行动起来，几乎是一夜之间，出现了千百支大大小小的武装。

虽然主流是抗日，但这些武装成分不一，鱼龙混杂。

有的本来是土匪，有的是东北军和蒋军残兵，有的是流氓混混，有的是地主的家丁；拉起武装的目的，除了抗日，还有的是保卫私产，有的则是浑水摸鱼。

在他们中，最有名气、实力最强的，当属雄县米家务镇的“北联庄自卫军”。

卢沟桥事变爆发的第二个月，即1937年8月，“北联庄自卫军”就成立了。

他们的幕后的金主，是周围的土豪，其重要目的是保卫家产。

他们选了一个叫张润川的人当首领，因为此人曾经在东北军当过军官，也是郭松龄手下的得力干将，是张学良器重的将领。

1925年，郭松龄反奉失败，被张作霖枪杀，张润川失去靠山，心灰意冷，回到老家米家务镇。

抗战爆发后，张润川热血沸腾，觉得不能当亡国奴，应该拿起武器抗日。

1938年，河北除了八路军，还有一支很有影响的队伍名叫“民军”，首领是张荫梧，是蒋军高级将领。

河北群雄，大多加入了八路军，如柴恩波、孟阁臣、赵侗、高志远等，但也有一些加入了“民军”。

【王平将军（右）】

张润川犹豫再三，两支队伍都没有加入。

郭松龄反奉失败，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他顾虑失败，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这时候，当地众多地主富户上门来了，请他出面，组建“北联庄自卫军”。

其宗旨主要是为富人看家护院，谁要是来侵犯，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们的对手，除了日本人，还有蒋军以及八路军。张润川几经考虑，答应的对方的要求。

但是他明白，这碗饭不是好吃的。

强敌环伺之下，要想自卫很难，必须组建一支战斗力强的部队。

这些富人有的是钱，因此武器不是问题，这支队伍有大量枪支弹药。

但是，决定战斗力的不光是武器，还有人。

为了提高部队战斗力，张润川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骨干到日本人那里接受军事训练。

因为反奉的郭松龄就曾在日本军校就读，治军很有一套，张润川认为，要想提高部队战斗力，可以向日本人学一学。

张润川告诉日本人：我们是自卫性质的部队，不会主动袭击你们，我们之间可以合作，我们的需求就是培训人员。

当时日军在河北立足未稳，认为张润川可以合作，就答应了张润川的请求，虽然张算不上是朋友，但也比多一个敌人强。

张润川派了一些人，到日军那里学习军事，这些人回来之后，再按照日军的训练方法训练“北联庄自卫军”，起到一些效果。

树大招风，因为镇子上富户云集，成了一块肥肉，雄县周边各县的蒋军部队和土匪武装都盯上了这里，企图攻占侵吞土豪们的财富。

挑战很快到来了，任丘县的匪首高顺成首先发难。

高顺成抗战爆发前就占山为王，其队伍很能打，蒋军地方“保安团”不止一次出兵围剿，都败下阵来。

1938年春，他的部队有万人之多，在河北群雄当中，兵力名列前茅。

他倚仗兵多将广，于1938年春向米家务发起突袭。

然而，张润川毕竟是行伍出身，军事上是内行，他组织队伍依托北联庄周围的寨墙，让高顺成碰得头破血流。

没过多久，博野的民军司令张荫梧又兴师动众派兵攻打，同样是大败而归。

张荫梧是保定五期生，跟傅作义是同学，张还是蒋军陆军上将，军事上很有一套，曾任晋军师长、军长、北平警备司令、北平市长等职。

此人不但军事指挥能力强，手中掌握的军队也基本上是正规军，战斗力比高顺成的部队要强多了。

然而，张荫梧的部队同样铩羽而归，被“北联庄自卫军”打得没脾气。

两战皆胜，张润川感觉良好，其手下也极其狂傲，说“铁打的北联庄，难啃的米家务”。

八路军冀中军区政委王平认为这支队伍可以争取过来，壮大八路军的队伍。

他知道，张润川心高气傲，用常规的办法显然不行。

想来想去，王平想到一招。

这一天，他把“国防剧社”社长高德润叫来，对他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高德润听了之后，当即回去布置。

剧社用了一天的时间，编排了一出戏——《枪毙高顺成》。次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剧社的演员背上幕布、道具和汽灯，一路唱着抗日歌曲，浩浩荡荡出发了。

经过几十里的行军，当天下午3点多钟，剧团赶到米家务村，在西北角一个场院上，大家搭好了戏台。

米家务是个三千多人的大镇，演出那天晚上，周围村庄的群众又扶老携幼观看，观众上万。

剧社节目单上，有歌曲，有小曲《松花江上》和短话剧《保卫宛平》等三个节目，最后压轴的是刚编排活报剧《枪毙高顺成》。

节目开始，会场乱糟糟，但是当《松花江上》的歌曲响起，会场顿时静了下来。

【八路军剧社老照片】

第二个节目《保卫宛平》演出过程中，观众同样看得入神，不时鼓掌。

第三个节目，叫《汉奸的报应》，该剧诙谐风趣，汉奸给日军带路，掉到粪坑里，让人忍俊不禁，直呼“痛快”。

《枪毙高顺成》更是精彩，剧情起伏跌宕，扣人心弦。

此剧主要描述高顺成拦路抢劫、凌辱民女、残害百姓、破坏统一战线，作恶多端，激起民愤，被八路军处死。

耐人寻味的是，高顺成被处决后（1938年7月，吕正操下令，八路军手枪团所杀），他的族人坚决不让他埋到高家祖坟。

演出取得很好效果，汉奸的所作所为激起观众的愤怒，大家齐声高呼：“汉奸辱没祖宗！”“土匪头子遗臭万年！”“杀了高顺成，为民除害！”

演出闭幕了，观众久久不肯离去，要求第二天继续演出。

         

演出的盛况惊动了北联庄自卫军的司令张润川，他非常好奇，第二天演出的时候，他带手下出现在了台下。

剧中汉奸的下场，八路军的英勇，东北民众失去家园的痛苦，日军的残忍，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深深触动了张润川。

他觉得，日军在河北站稳脚跟后，自己骑墙的局面不会维持太久，必须做出选择：当汉奸，还是参加八路军？

他的思想开始激烈斗争。

演出快结束时，一个持枪的传令兵出现在后台：“谁是剧团当家的，我们张司令要见见。”

高德润一听暗喜，起身说道：“我就是，请张司令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人进来，取下帽子说：“卑职张润川，哪位是社长？”

高德润微笑着说：“我就是。”

这时，张润川双手抱拳说：“社长先生，卑职有个请求，希望在演出结束前，让我对观众说几句话？”。

“我们在张司令的地盘，当然可以。”高德润客气地说。

张润川一听很高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已拟好的讲稿说：“请高先生指教。”

高德润摆手说：“张司令发表讲话，我们洗耳恭听，哪里敢指教？”

张润川很振奋，胡子都翘了起来。

演出结束，他大步走上台，激动地说道：“今天我要向诸位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大伙都知道，咱们成立队伍的一个初衷是保家护院。可是昨天看了国防剧团一台戏，我深受启发，我们不打日本人，日本人就会让我们给他办事，这一来就成了汉奸。”

“八路军是抗日的，如果我们打八路军，良心说不过去，要是不打，日本人就不高兴。”

“将来，我们很可能里外不是人。”

“所以，我们不能独善其身，也不可能做得到；唯一的出路，就是抗战，打鬼子，就是死了也是光彩的！”

张润川的讲话赢得观众热烈的掌声，他更加坚定了加入八路军的决心。

当天晚上，高德润骑马回到分区，向王平政委作了汇报，对下一步的行动做了安排。

次日上午，高德润和政治部主任孙志远、第四军分区司令员孟庆山前往张润川家中叙谈。

孟庆山的历史很典型，他原来也在蒋军任职，后来参加了革命，一直当到第四军分区司令员。

【1938年，孟庆山将军（中）】

这也说明，革命不看出身，只要你是真心的。

不久，张润川的队伍编入4军分区建制，编进新成立的3支队，此后又编进了贺龙领导的120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