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莲一中读书往事兼忆恩师丁西健

【作者简介】

　　范杰，五莲一中９５届毕业生，考取复旦大学，现任英特尔中国有限公司市场部经理。

　　

五莲一中读书往事

——兼忆恩师丁西健

　　好朋友又是老同学老黑今日在微信同学群里突发感慨，读了夏老师的老树枯井之语，怅然有“今夕何夕”之感！

　　这种体会应该是当初就读五莲一中的同学们都有的吧。

　　90年代初至今，算来已经近三十年了。当初懵懵懂懂的学子，现在都已中年，走在奔五的路上，进了商场会被喊 “大爷大婶，老年人可以免费领十个鸡蛋” 。

　　而当初在一中带教我们的那批才华横溢、青春干练的老师们，也是要么享受着弄孙之乐，要么奔走他乡坚持在讲台上发挥余热，更有几位亲近的老师已经离我们而去………

　　五莲的教育，一直是小县城的一块牌子，这块牌子最早是五六十年代青岛潍坊聊城的那批知识青年响应号召支援山区，兢兢业业一手打造而来。

　　到了92年，校长之印传到了陈太平手中。这一年，一中从全县选了100个孩子，分配到六个班级；加上县城二中和洪凝初中直升上来的学生，每个班差不多有50多人。

　　我有个本家叔叔，在一中任教数学。经他的关照，我被分到了一班。班里有十来个是县城的，其他大部分来自农村，像我从乡镇里上来又可以吃国库粮，算是和两群人都能说上话的那一个。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迈着坚定的步伐进了教室，穿着皮凉鞋，深色西裤，板板正正的白衬衫扎在腰里，越发显得腿长个子高。面色黝黑发亮，眼睛深邃，脑门凸起，卷曲的头发清清爽爽地梳在头顶。

　　看身板和精神头应该二十来岁，再看那威严的目光，偶尔锁起的眉头，又像是老练的有三四十岁。这就是我们的丁西健老师，学校让他来带一班，同时兼着一、二班的物理。

　　丁老师真是擅长管理之道，几眼就看出了班里哪几个同学是有领导的才能，迅速选定了班干部。

　　H同学中考全县第一，嗓门大，块头又足，看样子就能镇服全班，班长非他莫属。卫生委员，是个苦差，需要认真负责，甘于奉献的，选了石场来的Z同学。文娱委员，选个县城里的女同学。我成绩凑合，做了学习委员。

　　不几天，我们又熟悉了其他任课老师，都是年轻却富有经验，现在想来当初安排老师学校里应该也是有考虑的。

　　语文老师夏德明，圆圆的脸庞，看不出年纪，说话不紧不慢，情绪不高不低，说是来自叩官。因我初中在叩官读书，又从大榆林小道爬过十几次五莲山，便天然对夏老师有种亲切感。

　　数学宋瑞英老师，应该也是三十上下，瘦瘦的，戴着厚眼镜，她特别喜欢数学优秀的学生。我和二班的老黑数学都不错，和宋老师还是许孟老乡，后来三年得到了宋老师不少关照。

　　化学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张庆伦，文弱书生样子，也是喜欢西裤衬衫，却不似丁老师，张老师的衬衫不会扎得那么笔挺。他好像是山师毕业，水平毋庸置疑，上起课来经常为了我们没有领悟撒急，起一嘴的燎泡，药水涂的满嘴发紫。

　　英语老师是管仁洲，走路摆幅极大，嗓门高亢，好烟好酒。管老师同时是级部主任，教我们班英语算是副业吧。后来我们的英文课经常是其他老师来代，英语作业和试卷也通常是课代表和我们几个班干同学代批。

　　还有历史陈为芬老师，有大康小康两个双胞胎男孩。H同学记忆力超好，叽里呱啦很快就能长篇背诵，最受到历史老师的喜爱；

　　生物老师，儿子皮的要命；团委书记高明艳，年轻是个美女，后来学校里的金秋艺术节她是主力人物。

　　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有声有色地开始了。

　　一中校门朝北，进门是前后两个花坛，第一个花坛四周草坪，中间有一汉白玉雕塑，做工不甚精良，少男少女举着火把捧本书，雕塑底座正面石碑刻“奔向未来”，后面是姜天德老师写的碑记。

　　第二个花坛，主体是一个假山，太湖石堆砌而成，外围是月季。每年到了春季花坛一周的红叶李先开，跟上是花坛里起伏荡漾的虞美人和艳丽的月季。读书的辛苦之外，喜欢这花花草草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吧。　

　　我们班的教室被安排在学校东北角的教学楼上，楼有三层，我们在一楼最西。后来又搬到了楼上，这个楼年久失修，淘气的同学坐在栏杆上晃荡这个可怕的场景现在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东侧往南走是实验楼，再往南是一排平房给还没安排上楼房的老师，再南是一栋家属楼住着领导和双职工老师，再南面就是三个伙房了。

　　西侧教学楼南面是图书楼，往南是一个苏联式老礼堂，一直没搞清楚内部结构，我的语文老师和后来的物理王富全老师一家都住在里面。

　　再南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下有几个篮球场，这里是丁老师，管老师和体育冯老师他们的另一个潇洒舞台，经常是围了满满一圈起劲助威的学生，也许还有夏老师抱着女儿在外围观看。

　　小操场南面，就是学生宿舍区，平房有四五排，也都是苏联老建筑，应该构建于五十年代，墙壁特别厚实。东面的宿舍有围墙住着女生，西面部分开放式住男生。

　　

     每排房子前面有七八个水龙头，早晚我们会端个铜盆（搪瓷的）或者塑料盆去抢水龙头，刷饭盒，刷球鞋，洗头，洗衣服，或者夏天夜里几个同学约了搓个澡。

　　我常爱跟好朋友Z同学一起活动，抢水打饭也是一起配合。记得刚开始我是用香皂或者洗衣粉洗头吧，Z同学家里条件不错，带来了蜂花洗发水，红色的瓶子柱状透明，第一次用就像我现在用惯了飘柔眼前又出现了味道清新的阿道夫。

　　我们班的男生住最北面靠近大操场的男生宿舍，二三十平米的宿舍里放十几张双层床，床和床之间是没有缝隙的，你的褥子就贴着我的褥子，一个同学招了虱子大概率一个宿舍都跑不掉。

　　那时候大家你我的界限不是特别在意，光着身子在被窝里串门是常有的事。住宿舍的同学都是村子或乡镇里上来的，每次来校住两三周回去一次，所以每次返校在宿舍角落那个饭橱里会放满来自五莲东西南北的美味。

　　这美味或者是煎饼卷黄尖子鱼，或者是韭菜盒子，或者是咸菜疙瘩炒肉丝；这些美食通常是放不了三天，就被分享或偷吃一空。

　　高中三年，我大半记忆和大半乐趣都留在了这宿舍里。在谁的铺下发现了裸女素描，在谁的枕头底藏着天龙八部，谁的小箱子里有先进的近视治疗仪，谁又有伊能静齐秦的卡带。

       晚上熄灯谈论本班和隔壁班级的漂亮女生，争论哪个小馆子的包子最好吃，或者策划哪儿能躲着老丁打勾鸡。

　　H同学的权威在宿舍里通常是发挥不了作用的，直到窗外咳咳几声，丁老师突然的出现，宿舍里顿时鸦鹊无声。

      呼噜声渐起，有几个爱学习的，还在用着四班学霸介绍的过电影方法多努力一天的最后几分钟……

　　天一亮，大约6点，班主任丁老师又会准时出现在宿舍，监督H同学整队去大操场跑步。操场那一圈十几个班级，啪啪啪跑得最整齐有力的就是我们班。

　　丁老师通常就跟在我们身后。在跑步的空儿，卫生值日的几个同学，已经尘土飞扬地在清扫教室了。

　　丁老师有个负离子理论，干净湿润的空气里负离子含量高，负离子能够大大提高人的记忆能力。

       想起当时教室里可是一股尘土味道，和着洒水带出的腥气。我们班的整体成绩一直不错，里面可有负离子的一份功劳？

　　丁老师教我们物理课，他讲的知识和方法时至今日我已经忘记了个差不多，唯有课上带出的两个花絮一直记得。

　　一次是不知缘何提到了巴以冲突，“巴勒斯坦的首都是哪儿？野路子撒了冷门——耶路撒冷！”他讲这话的过程是不带表情的，讲完的时候得意的翘起嘴角，很是肯定自己的创意。

　　另有一次，丁老师抱了一摞考试卷进来，“二班这个曾善J啊，卷子不好好答，后面写个——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全班哄然大笑，丁老师也莞尔。

　　如今再回母校，当年同学们最爱留影的“奔向未来”的雕塑现在已经不复存在，我们尊敬的丁老师也逝去半年。

　　师母留言和我们说，好好爱，好好活。

　　

       丁老师不在了，我们就听师母的吧，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