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77年,在邓小平同志的强力推动下,“推荐上大学”终于沦落风尘之中,“高考录取”石破天惊,横空出世。
1978年,五莲县革委确立五莲一中为县重点中学。
1979年,五莲一中从全县招生300名,录取最高分336.5分,最低分为265分,分为六个班。我们是两年制高中的最后一级。
校长是文雅书生李若愚,书记是粗放好汉韩俊三。
教室设在大门口东侧最后一排平房。
西侧是学校主干道,东侧是别的教室和厕所。
北面就是围墙,有一排树木参天;南面依次是高二教室、小水沟和办公室。
三、四班之间隔一过道,通往屋后和学校大门口。
高一下半学期第一次分班,将四班改成了文班,学理科的同学被分流到一、二、三、五、六班。
第二次分班是将二班拆了,五个理科班整合成四个班。原来的一、三、五、六班,顺延成一、二、三、四班。四班文科班直接称文科班。
这就是我们的79级、81届。
今天,我们有的仍在各行各业做人生最后的拼搏;有的退休闲居,含饴弄孙,守着花开花落。
但是,我们都永远忘不了在五莲一中那两年的读书岁月,忘不了那苦涩又美好的青春年华。
02
接到录取通知,全家兴高采烈。
那时交通不便,为解决农村学生带粮上学的困难,县里同意我们转粮。
村里的人听说了,便传言:xx的孩子吃上国库粮了,下不了庄活地了。
开学前,家长用小推车推着用麻袋装好的粮食,去公社粮所卖粮。过磅之后,拿回一点钱款和一张转粮单。
开学后,我们将转粮单交到学校总务处,再交上每月9块钱生活费~那是家里费力凑齐的。
30%的细粮,70%的粗粮。中午是窝窝头和大锅菜(大白菜最多),早晚是白面馒头和稀饭,一点辣菜丝。
每班分六七个组,每组每天两个值日生负责用大脸盆打饭,一个打馒头,一个打稀饭或大锅菜。
最后一节课饥肠辘辘,书本上,黑板上,试题里,全晃动着馒头的影子。
下铃声一响,值日生抓起脸盆,飞一般跑出教室,跑向伙房,排队等候打饭。
而其他同学则自动把饭碗一一摆放在教室前面的石头台上。
值日生打来饭后,一勺一勺均匀地分到同组同学早已经摆放好的瓷碗里。
喝的水也是班里统一到水房打来,然后各人舀到自己的茶缸里。
一顿饭是一毛钱二两粮票。男生普遍吃不饱饭。晚自习后饿得睡不着觉,苑克亮和张庆伦同学两人分食一个窝窝头。
机关家庭的同学走读,长的好,吃的也好。
我被前桌李莉同学饭盒里金灿灿的油炸刀鱼馋得坐立不安,魂牵梦萦。
我和林西友同桌,我忘记了李莉的同桌,但至今没忘记她的刀鱼。(阅读《舌尖上的校园》)
农村家里条件特别差的同学,交不出9元生活费,不转粮,就是从家里捎煎饼,卷着咸菜疙瘩。
他们羡慕我们吃得好,我们羡慕他们吃得饱。
最难忘的是那窝窝头。纯玉米面做的窝窝头,表面粗糙,咬一口,满口渣粒,就是能充饥罢了。
教室前那一条水沟,有同学把没吃完的窝窝头扔到水沟里,老师发现了,大发雷霆,直骂败家子。
有一次,王立天同学中间下课就拼命地往宿舍跑,拐弯处撞到了胡秀云老师。
胡老师站起来,笑着说:“看来家里寄好吃的东西了。”王立天大吃一惊~是家里托人带来了苹果啊。
饿极容易作恶。有人把五分和一角饭票用小刀割开,重新组合、粘贴成五角和一分。
学校发现小流行后,下达命令:粘贴的饭票一概不收!
别问我怎么记得的。在某人的教唆下,我白白损失了一角五分饭票。
作为全县的尖子生,有的转学到了离家很近的普通高中,有的提前接班就业了,有的弃学回家娶媳妇了,也有的远走高飞。
他们都能填饱肚子。
03
集体宿舍在小广场的南边,每个班男生挤在一个大屋。
我睡的是靠南的大炕~大通铺,藁件做底。也有上下两层的床,并排着,多是两张床挤三个人。
没去过女生宿舍,不知道她们,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晨起床铃声由教导副主任于继忠老师准时拉响。他好像从来不生病,日复一日地把我们从梦中叫醒。
懵懵懂懂地起床,毛毛糙糙地洗刷。我们宿舍前期好像只有许伟光、徐衍奎等几个用牙刷清洁,别人都是洗一把脸就走。
不洗脸的也有,现在我还记得是谁。
为了挤点时间,水多是昨晚先盛进盆的。严冬时节,需要砸开一层冰洗脸。
也有的同学跑到教室,或从井里打水洗,或直接趴在水沟里洗。
手上和脚上,甚至脸上,都长了冻疮。像馒头,像香肠,奇痒难耐,狠不得剁了它们。
还值得一提的是,冬天晚上,宿舍放一个马桶,大家稀里哗啦地入水。
早晨,满满的一桶。我们的班主任姜天德老师进入我们宿舍,把它提出去倒掉。有时班长提。我瘦弱,根本提不动。
胡秀云老师到她的班宿舍,掀开那几个爱睡懒觉的被子,就是一顿打屁股,像娘一样。
王世凤同学家境好,变换着穿漂亮衣服,一件一件的,甚是亮眼。
但是,我们多只穿一身衣服。衣服脏了,将就着;衣服破了,糊弄着,班里同学有针有线。
高宣兴同学有一件黄色(军装黄)的的确良上衣,傍晚钻渠道东端校围墙下的洞口出去玩,回来的时候着急了一些,把后面刮破了一个口子,回宿舍自己用黑线缝好了。
听说四班同学有福气,胡秀云老师亲手给同学缝补衣服,又像娘一样。
一身衣服穿到回家。贫寒家庭,娘洗洗再给穿上;富裕家庭,娘给另换一身。
班里买的理发推子,胆大的同学拿起来就给同学处理那三千烦恼丝。
胡连华同学甚至还给陈淑厚老师理发。
至于洗澡,夏天好说:一盆水,在宿舍前凑合着洗;偷跑出去,到洪凝河或却坡水库洗一洗。冬天,压根就不知道还有洗澡一说。
至于回家,平日还好说,坐车回家,遇到节假日,买不上票,只能动用11号了。
我多次步行回家,60里;和我一起出发,最远的一个同学是潮河魏家的,80里。
04
高一开学不久的晚自习后,全年级同学就在教室前面集合,教导处主任李濡老师大声讲话:
“你们上高中,不是为了考大学吗?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将来能做什么?所以,你们的目标必须是考上大学!”
每周一次的学生早会上,于继忠老师讲话:
“不好好学习,还不如回家好好拉屎当肥料。一天一泡,还能积攒好多肥料呢。”
为了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逃离山村,吃上国库粮,多数同学是拼命学习~ 天生聪明、边玩边学的同学那是极个别的,调皮捣蛋、不思进取也是个别的。
老师讲课方式主要是满堂灌、填鸭式和题海战术。
它们是对付过去那种应试教育的最佳途径,我们受益匪浅。
语文考课本。语文老师常立、叶德军等,都是领着一句一句地理解课文,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地背,甚至连课文的注释我们也滚瓜烂熟。
王念彭老师是历史科班出身,学校安排教数学,强一介书生所难。
他竭尽全力,一丝不苟。夜间在办公室做题,白天在教室和我们一起做题。
物理很难。物理老师陈淑厚常说:“看看你们能不能做(想)出来。”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我们。
地理老师陈崇禧把头稍一扭,瞪着我们,严肃的说:“这个,这个,这个不背可不行啊。”
英语老师田晓,抗美援朝当过翻译,在教室像在战场一样认真和执着。
英语老师寇淑明毕业不久,温柔美丽,不愿意我们用汉字标注英文,反反复复纠正我们的发音。
睡眠不足,学习强度大,课堂上我们难免睡意朦胧。
唐可训老师创作了孙悟空大战刘关张的故事,给同学们提神。
早读,教室里书声朗朗。我们声嘶力竭地背“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背元素周期表,背抛物线方程公式,背三克油喂了猫吃……
晚上,我们做作业,做练习题。
熄灯之后,我们还点上自制的小煤油灯,坚持再学一会。回到宿舍,倒头就呼呼大睡。
一天下来,疲惫不堪,哪有空春心荡漾、暗送秋波?甚至,做梦就是做题,无关乎钟情、怀春。
班主任赵来胜老师性情有些急躁,常常警告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待到芙蓉花开时,有你们好受的!”
05
7月高考,芙蓉花开。
我们297名应届生,加复习生82名,共379名学生报名高考,初选162名。落选者收拾书本回家,只待来年再战。
高考前几日,老师领着我们爬分山,有的班级还在分山之巅举行了入团仪式。
高考前最后一顿晚餐,喝的羊肉汤。几片漂浮的肉片,甚是美味。
考场设在一中和师范。
文科: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各100分;英语50%计入。合计总分550分。
理科: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各100分;生物30%、英语50%计入总分。合计总分为580分。
作文题目是“读《毁树容易种树难》有感”,考完回到宿舍,刘玉才说:是写成才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嘛。
我大惊失色:我写了破坏容易建设难啊。
第一天考完,晚上在宿舍前的大树下,政治老师张涛站着,我们围坐在他的周围,听他讲述两道大题,押明天的题目。
考场里没有钟表,只有钟声提示开考时间和最后15分钟。不少考生没法控制时间,出现了失误。于是,就四处借手表,应付第二天的考试。冯志田、胡修云、庞顺华等老师,都把手表借给了学生。
第二天英语考试,下起了雨。班主任唐可训老师撑伞,守在教室门口,一一照顾弟子。
出来成绩后,返校报志愿。
实际录取114名,其中全国重点院校49人。最高分录取情况如下:
理科:赵京军 496.9分,清华大学;李纲 493.85分,清华大学。
文科:刘玉才 441.8分,北京大学。
外语:黄玲 390分,山东大学;陈英390分,山东大学。
四十多年过去了,2名清华,1名北大,即使在清北不断扩招后的今天,在今天的任何一个普通高中学校,也是一个令人跪拜的高考奇迹。
两年的读书时光,短暂又漫长,苦涩又美好,成为我们一中81届永恒难忘的记忆。
一辈子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高一年级
班 | 语文 | 数学 | 物理 | 化学 | 英 语 | 班主任 |
一 | 邹积光 常立 | 赵来胜 | 王洪炳 孙玉良 | 李景山 张朝红 | 田晓 寇淑明 | 赵来胜 |
二 | 邹积光 常立 | 赵来胜 | 王洪炳 孙玉良 | 李景山 张朝红 | 田晓 寇淑明 | 邹积光 |
三 | 常立 | 吴乃起 赵来胜 | 王洪炳 孙玉良 | 李景山 张朝红 | 田晓 寇淑明 | 常立 |
四 | 常立 | 吴乃起 辛漪雯 | 王洪炳 | 胡秀云 | 刘文德 | 姜天德 |
五 | 王荫南 叶德军 | 唐可训 | 陈淑厚 | 胡秀云 | 刘文德 | 胡秀云 |
六 | 王荫南 叶德军 | 唐可训 | 陈淑厚 | 胡秀云 | 刘文德 | 刘文德 |
一至六班同一任课教师:政治郑培军,历史姜天德,地理陈崇禧,体育王增臣,理化实验庞顺华。
高二年级
班 | 语文 | 数学 | 物理 | 化学 | 英 语 | 政治 | 体育 | 生物 | 班主任 |
一 | 常立 姚永利 | 赵来胜 | 孙玉良 | 胡秀云 | 寇淑明 | 郑培军 | 王增臣 | 张善海 冯志田 | 赵来胜 |
二 | 姚乃善 | 赵来胜 | 孙玉良 | 李景山 | 寇淑明 | 郑培军 | 王增臣 | 张善海 冯志田 | 郑培军 |
三 | 叶德军 | 唐可训 | 陈淑厚 孙玉良 | 胡秀云 | 刘文德 寇淑明 | 张涛 | 王增臣 周升顺 | 张善海 冯志田 | 唐可训 |
四 | 叶德军 | 唐可训 | 陈淑厚 王洪炳 | 胡秀云 | 刘文德 | 张涛 | 王增臣 周升顺 | 张善海 冯志田 | 胡秀云 |
文班+外语班
语文 | 数学 | 英语 | 历史 | 地理 | 政治 | 班主任 |
常立 | 王念彭 | 王金铸 | 姜天德 | 陈崇禧 | 张涛 | 王念彭 |
五莲一中81届一班
第4排15人:郑兆平 冯坚 于勃 孙贵金 孙宝恩 李刚 赵增科 王隆春 刘贤喜 陈常德 张善宁 邢玉东 毛勇 郑召敏 郑贵芝
第3排15人:崔维建 孙会超 李学成 王家河 李洪增 陈兆辉 邸建友 王成宽 李宜斌 邢相宝 于祥国 王文玉 臧钦江 秦绪臻 生卫健
第2排13人:袁安忠 杨维远 于兆爱 刘爱贤 白忠胜 刘西苓 丁西健 吴加月 赵武春 苑忠军 牟宗桂 迟玉礼 秦培忠
第1排7人:李淑令 孙明珍 丁芳 周宣秀 张敏华 郑成青 包红玉
未合影7人:迟令增 王建民 王树泰 潘兆山 于曰荣 徐培记 刘忠海
五莲一中81届二班
第1排17人:陈文泉 韩明俊 陈为胜 张厚武 王成森 刘忠海 刘加运 王爱富 厉彦平 李有国 王守竹 王金生 郑学星 李志 朱要海 王见方 周升传
第2排15人:郭公民 胡贵増 王增友 韩德品 王禄春 张乃军 厉建生 徐茂池 孔凡随 王洪香 邱兆星 寇吉平 孙绪伦 信永健 吴宗平
第3排6人 :王在兵 陈世明 许崇云 赵来胜 郑培军 姚常善 李景山 孙玉良 冯志田 寇淑明 高曰纯 莫亮芝 郑召义 (老师6位)
第2排13人:冯启平 陈淑慧 张善友 林桂亭 王增地 郑召通 曾善玉 李素玉 郑德亮 丁西禄 徐泽方 韩宝民 王明余
第1排11人:丁希林 朱柳南 郑召江 王世凤 李娟 高明媚 王晓红 张继娜 李政亮 刘连军 马成招
未合影3人:韩兆慧 徐永清 牛西美
五莲一中81届三班
合影名单学生61人,左起为序:
第五排 16人: 刘志荣 王绪军 杜中勤 赵纪文 厉 勇 李新来 王海增 赵纪星 刘向东 王德臻 井中平 田永军 林贵密 古路光 李长升 张庆伦
第四排 15人: 徐延光 岳成林 张加新 王义来 王有学 丁西军 郑兆星 王成祥 解方亮 张作忠 陈兆温 于为勤 胡德术 唐正风 陈忠苑
第三排 11人: 迟玉聚 潘为亮 丁兆山 王永绪 孙振江 郑德田 胡秀云 唐可训 于继忠 叶德军 王密军 李曰泽 徐宣文 李世平 迟兆礼 (老师4位)
第二排 10人: 高明兴 王立天 王公义 李加富 李乃根 迟玉忠 王 波 曹德荣 赵公亮 韩东明
第一排 9人: 李保满 陈来元 葛均刚 王光芳 李乃香 张志昕 张淑秀 王君科 王世国
未合影7人: 岳文清 张加勇 丁兆臣 柳维琴 张继宏 李 波 王世栋
五莲一中81届四班
第4排15人:何茂森 赵德文 古周光 王凡学 张作前 秦绪金 古全金 郑德清 尚善玲 费洪余 丁乐春 李曰国 孙汝清 丁立武 高宣兴
第3排9人: 王玉高 郑世清 王怡进 王洪仁 胡秀云 唐可训 刘文德 于继忠 叶德军 苑芳圻 苑克亮 杨德善 李传斌 安丰增 (老师5位)
第2排14人:祝明池 殷元森 徐云勇 于曰东 丁连学 王传杰 王显斌 林桂亭 韩恩山 胡连华 孔凡周 刘金铜 迟令波 李宝伟
第1排11人:寇仁宝 李花新 吉浩 王富全 王侠民 王真 郑培梅 张严英 季晴 吴志爱 董合红
未合影5人:吴加义 徐德 王学利 宋瑞光
五莲一中81届文班
第5排15人:王新泰 王玉波 孙金生 王华元 王西林 张守功 刘玉才 吉良新 徐延奎 韩承东 岳立明 赵京武 李忠春 仲崇士 李加好
第4排14人:窦培义 王伟平 张志强 赵成芝 李申边 李学习 杜连军 古林光 张崇华 高华宣 李月庆 厉波 厉青 厉彦波
第3排14人:窦召进 蔵运宏 迟明粉 席波 李公云 王昌海 李步民 王念彭 郑培国 王立太 姚廷宁 王春国 葛庆民 安佰国 王新国(老师1位)
第2排12人:管红华 任岩青 刘祥叶 孙秀华 李瑞丽 解学荣 李莉 陈维梅 杨莉 郑泽香 张秀英 陈英
第1排9人:丁金美 张传需 王桂娟 刘英 单既兰 黄玲 迟名雪 焦建梅 王秀莲
未合影5人:林西友 刘兆柏 许伟光 安丰山 夏德明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