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的词牌是《望海潮》,是柳永的自度曲。所谓海潮,即钱塘江之潮,即写的是杭州。所以配套练习册居然发问,为什么这首词要写钱塘江大潮。你说为什么呢?柳永这题目是假的么?
这首词是写给当地长官,两浙转运使孙何的,杨湜《古今词话》:柳耆卿与孙相何为布衣交。孙知杭州,门禁甚严,耆卿欲见之不得。作《望海潮》词,往谒名妓楚楚曰:“欲见孙相,恨无门路。若因府会,愿借朱唇歌于孙相公之前。若问谁为此词,但说柳七。”中秋府会,楚楚宛转歌之。孙即日迎耆卿预坐。也就是说,这是一首干谒诗。
首句“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整首诗就是扣住“繁华”两个字来写的。
写人,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写的是什么场景呢?我们抬眼望去,是一条弯弯小河,两岸是窈窕的杨柳,一座精致的小桥跨在河上,两边是鳞次栉比的人家。这就是一副纯粹的江南画卷。十万人家,是繁华。烟柳,课本注释说是如烟的柳树,柳树如何如烟如缕起来呢?明明柳条都是下垂的呢。欧阳修有“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倒是和柳永这句非常相似。有一年春天我在杭州,大约就在八卦田后面,走过一座桥,蓦然回首时,真正见到“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景致。河的两岸是柳树,柳条低垂,层层叠叠,正如帘幕一样。水面上笼着一层雾气,似乎杨柳正的是“生烟”了。古之人诚不我欺。但相机,是拍不出这份景致的,殊为可惜。“风帘翠幕”,应该是互文,风吹起了青色的帘幕,但是为什么帘幕是青色的呢?这里的帘幕指的还是柳树吧。如果是指家家户户的门帘,那大概就是在阳光将绿水翠树都投影在门帘上,空气中氤氲着淡妆浓抹的绿色了。
写景,主要是写钱塘江潮。云树,书上说是高耸入云的树,恐怕也不对。因为树是绕着沙堤,不是长在山上,沙堤上也不能有高耸入云的树,所以应该是冠盖如云的树。写大潮,“怒涛卷霜雪”,苏东坡“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与此相似。一个怒字,写出大潮的汹涌彭湃。天堑,就是指钱塘江,这时候横无际涯,非常广阔。
写繁华还不够,再写集市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特别是“盈”字,写出繁华。“竞豪奢”的“竞”字,好似互相比较,攀比谁家的多。东南之地自古富庶,不待言。
下阕再写西湖。西湖有什么,有山有湖。山,是叠清嘉,西湖边上,尤其是南山一带,重峦叠翠,风景秀丽。清嘉,清秀佳丽。写湖,也不写水面,是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至今也有西湖十景有满陇桂雨,最近这些日子,大约是玩赏的最好时节。十里荷花,写水面之阔大。这两句都是写花,不同时节的花,令人游玩不尽。又感觉花香扑面而来,销魂蚀骨。
写人,是“羌管弄晴,菱歌泛夜”。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日夜都有欢歌不息。羌管,就是羌笛,“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来自来自北方的音乐,可见北方人到此流连忘返;菱歌,是采菱人的民歌,是来自当地民歌。一个是休闲娱乐,一个是劳动生产。大家共同的情感是欢乐的,欢乐也是繁华的印证。不繁华,就没有欢乐的场面了。
写孙何,也是欢乐的,或是出游,或是田猎,归来时晚霞满天,他被簇拥着,喝酒唱歌,快活自在。
柳永最后说,把这么好的景色画下来,孙何去中书省当宰相的时候,可以对别人夸耀。最后这句是拍马屁,是讨好孙何。杭州的繁华,不正是说明他治理有方么?
又及《扬州慢》札记一条: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是说纵然杜牧还能找到“娉娉袅袅”的歌姬,但也唱不出卿卿我我的相思之曲,因为这时他也会感慨扬州之萧条破败,心中也应该是破国亡家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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