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良末

齐慧娟，一代国画大师齐白石的孙女，北京燕京书画院的一级画师。今年36岁，3岁起随父学画。擅画虾蟹，兼工花鸟，画作深得齐派艺术之精髓，又有女性特有的细腻、清丽和秀逸。
　　在北京燕京书画院古色古香的会客室里，记者见到了齐慧娟，果然人如其名，秀外慧中，清雅娟好。这位温文婉约的青年女画家，嘴角浅笑盈盈，言谈不疾不徐，举止间透出名门闺秀的风采。
　　
　　父亲是白石幼子
　　
　　谈起自己的家世，齐慧娟说：“我父亲是我爷爷78岁时生的最后一个儿子，也是爷爷惟一健在的儿子。父亲名叫良末，'末’就是最后的意思；字耋根，耋为80，意思是说80岁还留下一个根。”
　　她拿出几本影集，指着其中一幅奔马图告诉记者，“这是我父亲出生的时候，徐悲鸿先生给我父亲画的一张画。他当时在桂林，得知我爷爷晚年得子，特意画了一匹马寄到我家里来，祝贺我父亲的出生。”
　　齐慧娟告诉记者，爷爷在世时，最疼爱父亲齐良末。父亲从小就跟爷爷学画，他跟爷爷一起生活了19年。在父亲10多岁的时候，爷爷给父亲写了一幅字，上写：“余年还望汝光前”，意为在未来的日子里，希望父亲能够把爷爷的事业发扬光大，甚至超过爷爷。父亲现在定居美国，也经常回国跟书画界的同仁交流。
　　齐慧娟是齐白石第20个孙女，也是年龄最小的孙女。她没有见过爷爷，她出生时，爷爷已经谢世12年了。
　　
　　爷爷心系民间
　　
　　齐慧娟虽然没有见过爷爷，但父亲给她讲过不少爷爷的故事。
　　“爷爷出自农民家庭，年轻的时候做过木匠，后来是雕花木匠。他有一颗图章叫'大匠之门’，'大匠’指的是鲁班，所有木匠都称自己是鲁班门下，他也以此为荣。爷爷后来成为一代宗师，成名后，也从来没有为自己那一段当农民的历史或农民家庭出身感到自卑，反倒以此为荣。”
　　爷爷齐白石被称为“人民艺术家”，在齐慧娟看来，主要有两层意思：一个是爷爷绘画的题材源于民间，二个是爷爷的画广泛散布于民间。
　　“老百姓喜欢爷爷的画，因为爷爷的画多取材于民间。过去文人画的题材多是梅兰竹菊等所谓雅致的东西，从我爷爷开始，才把一些普通的不见经传的东西引入画面。爷爷以画虾蟹著称，而在他之前的文人画中从来不会出现一只螃蟹。除虾蟹之外，日常生活中的小雏鸡、蟋蟀、蜻蜓、筐子、酒坛子、煤油灯、小老鼠，甚至农民做活用的铁筢篱，都能引入画面，让整个画面变得生趣盎然，普通老百姓都能接受。”
　　“爷爷的画也广泛散布于民间。只要朋友喜欢，爷爷就会送画给他们。那时候爷爷住在北京的跨车胡同，家里有些佣人，每年过节的时候，除了工钱之外，爷爷都会画一幅画送给他们，年年如此。另外还有送煤、送菜、安炉子的人，也都得到过爷爷所赠的画。爷爷对这些平民老百姓非常平易近人，但有时候一些达官贵人来买画，爷爷不仅一分钱不给他们便宜，有时甚至让他们只能多掏不能少掏。赛金花曾委托当时一个挺有名的军人向爷爷求画，爷爷就给画了，问他要了二十块大洋。后来爷爷无意一问，知道买画的人是赛金花，就说，'赛金花？赛金花有钱，她的钱也不是好来的，人家要二十，她得要四十’。相反，如果说是家乡湖南的同乡来求画，爷爷只要一点钱或者不要钱送给人家。他来源于民间，心也在民间。”
　　
　　3岁学画的女画家
　　
　　齐慧娟今年36岁，她3岁开始在父亲的指导下学画，如今已有33年的画龄。她曾经就读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今清华美院）的雕塑系，毕业后画过卡通，做过广告设计，但她最放不下的还是家传的中国画，后来就专门在家学画。
　　作为一代国画大师的后人，齐慧娟的成长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吗？同学朋友知道她的这种身份吗？当记者问起这个问题，齐慧娟笑着摆摆手，“实际这一点我挺感谢我的父亲。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跟我讲，说你虽然姓齐，但是你就是你，是一个普通人的你，现在你是个普通的孩子，长大了你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我上学的时候，学校的老师同学都不知道我这种身份，我也没有跟人家说过。我原来很多朋友，都是看到报纸才知道，他们打电话跟我说：'噢，敢情你是齐白石家的人啊，你居然蒙了我们这么多年！’”
　　在家练习了三十多年，齐慧娟来到了燕京书画院。院长魏连刚跟齐慧娟的父亲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对齐慧娟赞许有加，“齐慧娟具备了当一个成功画家的三个条件。首先是有天赋，第二是勤奋，第三是虚心。我是看着齐慧娟从小长大的，她具备这三个条件，所以我尽全力扶植她。”
　　齐慧娟结婚已经十年了，但她还没有要孩子，她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她喜欢的国画事业上。她说：“我非常喜欢这个专业。我从事了我这一生都非常喜欢、非常愿意去做的职业，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无尽的乐趣。而且我非常幸运，我画画的条件得天独厚――家里支持我，父亲和爷爷的朋友格外关照我，我从小接触的也都是中国画，包括我看真迹的时候都比别人多，所以我更应该去珍惜。不过也有可能我哪天突然就想要个孩子。”
　　
　　“中国画应进入寻常百姓家”
　　
　　2004年是齐白石诞辰140周年，燕京书画院特意举办了“纪念人民艺术家齐白石诞辰140周年全国巡展笔会”。这是中国首次民间组织的大型全国书画巡展活动，历时整整一年，历经全国20个省35个城市。齐慧娟作为齐家的后人，也是其中惟一的女性，参加了这次巡展。记者采访时，齐慧娟一行刚从最后一站广州巡展回来。
　　当记者问：“在巡展时，是不是老百姓一听说是齐白石的孙女，来看的人就挺多的？”齐慧娟笑着回答：“他们来看也不光是为齐白石的孙女，普通老百姓几乎没有机会看到现场作画。他们不知道画画是什么样的，甚至于现在的许多年青人和小孩，都不知道中国画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个活动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是这一生的第一次。”
　　这次巡展中，齐慧娟的三千余张画以捐赠、义卖的形式流入民间，进入寻常百姓家。“不走不知道，一走才知道中国人对传统文化的贫瘠度太高了，”她说：“刚才你进门时说我们这儿古色古香，喝茶用的都是紫砂茶具。实际上茶圣陆羽是中国人，他写了世界上第一本《茶经》，但现在中国人很少有懂得喝茶的，茶道反而在日本兴盛起来。插花实际上是中国的，后来流传到日本，现在中国人反而不会了，又到日本学。所以我们这次巡展就是想让名人书画作品真正进入寻常百姓家，让艺术贴近百姓、贴近生活。”
　　“红花墨叶”的齐派国画
　　齐慧娟以画虾蟹著称，兼工花鸟。在燕京画院齐慧娟自己的画室里，记者看到了齐慧娟的几幅画作。
　　一幅名为《鱼虾蟹》的画上，几条嬉戏的小鱼，几只可爱的小虾，还有两个憨态可掬的螃蟹，使人一看就知其中渊源。在另一面墙上的一幅画，几片墨绿的芭蕉叶上，放着一盘鲜红的樱桃，一只褐色的螳螂立在旁边，让人觉得意趣横生。
　　“这几幅作品都是继承我爷爷比较传统的画风。”齐慧娟指着其中两幅画对记者说，“这幅画的是寿桃，这幅画的是荷花。我爷爷创造出一种'红花墨叶’的画风。墨色是一种极沉稳的颜色，红色是极艳丽的颜色，这两种反差极大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在画面上产生一种强烈的震撼感，让人觉得生机盎然。过去的中国画讲究淡雅，没有那种震撼感。而我爷爷创造出这种'红花墨叶’的画风，体现了生活的勃勃生机，体现出他对生活的热爱。有一个做房地产的女性对我说，她十分喜欢红花墨叶的感觉，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看了就会觉得振奋。”
　　“中国画又叫水墨画，墨分五色，一杆笔，这么长的锋，蘸上水和墨之后，一笔下来可能出现浓、深、淡、浅、极淡五种颜色，能体现出很多感觉来……”齐慧娟讲起中国画来如同行云流水，神采飞扬。
　　这幅荷花图中，几只小鸭子在水里轻快地游着，蜻蜓在花间逗留，艳丽的荷花硕大无比。齐慧娟向记者讲解道：“这种景象在南方比比皆是，南方的荷花非常大，非常漂亮。画上的蜻蜓也是我爷爷的一个创造，这叫做'兼工带写’。我爷爷在大写意的画中，引入一两笔这种蝴蝶草虫的工笔，使整个画面有静有动，有粗有细，看起来十分灵动。”
　　谈起齐家的画风，齐慧娟说：“爷爷四五十岁前画工笔人物，那才叫漂亮，人称'齐美人’；60岁后变'法’，画虾蟹成了一个传奇；70岁画风又变，80岁还变。我画画年头虽长，但主要是继承齐家传统的画风，只有继承好了才能慢慢创造出自己的风格。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学生，艺无止境。爷爷是一座高山，我会努力去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