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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诞辰100周年特别专辑||永远的张爱玲(上)

2020.09.30

张爱玲诞辰100周年


她才情卓绝,一问世就轰动文坛,但几十年如一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她悲天悯人,时时洞见芸芸众生“可笑”背后的“可怜”,但在实际生活中显得冷漠寡情;

她通达人情世故,但自己从衣着打扮到待人接物,均我行我素;

她善于将艺术生活化,将生活艺术化,是享乐主义者,但对人生充满悲剧感;

她,是谜一样的张爱玲。她的作品,让她的名字成为中国女性的精神符号。

著名华人评论家夏志清说:凡是中国人,都应该读张爱玲。

今天,是她的百年诞辰,为纪念这位文学祖母,民国女子对七位创作者和部分热心读者进行了访谈,分两期推出,以此表达我们心中的敬意


 刘 洋 风


1. 如果给张爱玲贴标签,你最愿意贴上什么?

社交恐惧症、安全感匮乏者?

如果让我给张爱玲贴标签,我可能会将自己的内心投射到张爱玲身上。张爱玲的社交能力并不差,但我觉得她的社交需要积蓄力量和勇气。她的爱情付出太多,也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不安心于不回报的爱情,总觉得对方的感情必须回馈,感情没有了,还要用金钱付出。因为张爱玲没从父母那里得到无条件的爱。张爱玲的爱情还具有一点表演成分。
 
2. 如果张爱玲活到现在?

今年外婆过世,我才意识到张爱玲只比我的外婆大4岁。她们是一代人。可是我不能想象张爱玲活成外婆的样子。

我想,张爱玲即使活到现在,她也不会像她的继母孙用蕃那样变成一个弄堂里慈祥的老太太。她会拆开朋友的书信,但是犹豫着不去回信。她会求助,但是又惦记着自己求助和道谢的姿态。
 
3. 你对张爱玲哪部作品印象最深刻?

《金锁记》。

4. 你什么时候开始读张爱玲?

记不清第一次读张爱玲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高中。喜欢固然是喜欢的,可这种喜欢就像童年时看墙上的挂历,遥远而陌生。

那些挂历都是在做裁缝的二叔从上海带回来的。有些是温兆伦、邵美琪在巴黎的璀璨微笑,有些是贝鲁特、贝尔格莱德等陌生城市的美丽风光,挂在堂屋那因为没有粉刷而裸露出青砖和石灰缝的墙上。

张爱玲的文字和那些挂历一样散发着上海的气息。想象中的她穿梭在上海的弄堂里,操着一口本该软绵绵却被她说出几分精明气的上海话。

后来才知道,其实张爱玲最熟悉的应该是豪宅和公寓。她出生的宅子是“一幢清末民初盖的房子,仿造西式建筑,房间多而深”,这儿后来成了她父亲和继母的家,是她戏剧性逃离的囚笼。她母亲和姑姑的家是公寓,有电梯、热水汀、电话和下午茶,是她在喧哗都市里的小桃源。

后来才知道,张爱玲最熟悉的语言是合肥白话,到了香港才学会说上海话。她的上海话,大概既不精明也不冷清,就像《小团圆》里九莉“讲上海话的声音很柔媚”,讲出上海囡囡的那份娇气。可是那毕竟是在情人面前接的电话啊。那份柔媚也许不是她声音本来的样子。
 
5. 你现在还看不看张爱玲?

现在还看,不过很奇怪,我很少日常休闲时阅读张爱玲的作品。
 
6. 张爱玲过时了吗?

对我来说,她不会过时。
 
7. 张爱玲其人其作对你有什么影响?

这是所有问题中最难的一条,有时候她离我很近,我与她悲喜相通;有时候她离我很远,就像那些我们以为永远过去的时代。
 
8. 为什么张爱玲那么瘦?

可能是因为累吧,很难想象张爱玲会白白胖胖。如果张爱玲能发胖,晚年她可能不需要经历搬家、虫子等烦恼了。发胖有时候是安心,有时候是焦虑失眠。张爱玲的瘦大概是既没有安心到发胖,也没有焦虑到完全失控吧。
 
9. 你喜欢张爱玲的衣品吗?

从旁观者的角度,我可能不太喜欢戏剧感和表演性的衣品。不过只要是美的衣服,我应该都喜欢。
 
10. 你愿意拥有张爱玲的才情吗?

即使每一份命运的礼物都有代价,我想还是没有人能拒绝天赋和才情的诱惑。
 
11. 如果你是男的,你愿不愿和张爱玲谈恋爱?或者,你愿意跟张爱玲结婚吗?

如果我是男性的话,可能会愿意和张爱玲结婚,但是我不知道是否会和她谈恋爱。作为女性,我可能也不会和她成为闺蜜,不过也许我会和炎樱成为闺蜜。



                                          
 

   陈 晋 华


1. 如果给张爱玲贴标签,你最愿意贴上什么?

我给她贴的标签是“自我”。就我所了解到的信息,她独立特行的行事风格和衣着无不在表明:我喜欢,你管得着吗?这种傲娇,也有点自我保护,也有点撒娇。不过,她在对谁撒娇呢?对家人、朋友甚或世人——这样你们才会看到我呀!这让我想到了三毛,想到了王菲。她们在遵循自己内心这点上应该是出奇一致的。是的,何必活在别人的眼里?我就喜欢这样,不犯法,碍着你什么?
 
2. 如果张爱玲活到现在?

如果张爱玲活到现在,应该是安静的,不希望别人打扰的。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与这个世界有逐渐和解吧,毕竟,她并不是一个完全把自己封闭的女子。她在世的最后一段时间虽然似乎与世隔绝,但对社会,对人,她是留了一丝缝儿的。只要她爱了,就会用尽全力。虽然这只是假设,但即使她不在江湖,江湖也从不会少了她的传说。
 
3. 你对张爱玲哪部作品印象最深刻?

说实在话,我不是张迷,她的小说中认真读过的也只有《倾城之恋》,她的散文集《流言》也只看了一半就搁在书橱里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认识。在这个信息四通八达的当下,有关她的介绍和评论遍地开花。
 
4. 你什么时候开始读张爱玲?

哈哈,说来惭愧,读张爱玲应该是在三十岁以后吧。我是武侠迷,金庸古龙梁羽生卧龙生等武侠名家我是如数家珍,尤其是金古作品,可以算是无一遗漏。因此青少年时期,女作家的作品鲜少看。就连无孔不入的琼瑶爱情小说我也仅仅看了一部《窗外》。

不过我倒觉得,我成年后才读张爱玲的作品似乎并不是遗憾。因为这个早慧的女子,她的心智成熟、对人性的认识不是一般冷静,年轻小姑娘时读她未必能理解深刻。
 
5. 你现在还看不看张爱玲?

还是会看一些的。因为民国女子,也因为想对这个女人有更多的认识。
 
6. 张爱玲过时了吗?

怎么说呢,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文?不过我认为,张爱玲不会过时。她的文章且不必说,她的行为放在今天无疑也是独立特行的,我们称之为个性。但现在这个社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评头论足的机会的。她一定会是个绝对流量主。她呢,就那么冷冷的,偶尔扫一眼,甚至可能会有那么一次惜墨如金地回个帖。
 
7. 张爱玲其人其作对你有什么影响?

应该说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一方面我对她的作品读得的确不够多(我很不喜她小说中恋恋不忘的十里洋场),一方面源于我并不喜欢她。在我眼里,这个女人太过苍凉,太过强势,甚至是冷漠。当然,张粉们会说我不了解她,根本没有发言权。但读人读文,千人千面,存在即合理。
 
8. 为什么张爱玲那么瘦?

瘦的原因很多。从遗传学上讲,她的瘦应该不是遗传——她的父亲母亲和弟弟似乎都不是很瘦。也不知道她属于怎样的体质。如果她的内火很重,消化吸收功能不好,瘦就是必须的。当然,主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肯定不在此。

我想,一方面和她自小的生活环境必然有关。她是一个敏感早熟的女孩,母亲的远走,父亲的忽略,让这个极度渴望爱的女孩惴惴不安,毫无安全感,哪怕是吃饭也应该是小心翼翼的,满怀心事的。她的家庭,对女孩的要求不需多言,加之食不甘味,自然吃得不多。这是其一。

成年后的张爱玲身材高挑,虽然不是美女但又极其爱美。她处处与众不同的行为,必然要与那些曲线柔美的美女们不同,瘦也许正是一个标志呢。

当然,这是我的胡乱揣测。我想,更主要的是她的心思重,思虑过度。尤其是晚年,她深居简出,一日三餐可想而知,又怎会养出肉来?
 
9. 你喜欢张爱玲的衣品吗?

 不喜欢。看着怪怪的。
 
10. 你愿意拥有张爱玲的才情吗?

任何一个喜爱文字的女子,又有谁不希望拥有呢?可惜老天不给这口饭,而我,既没有那份天赋,也没有她勤勉与郑重。
 
11. 如果你是男的,你愿不愿和张爱玲谈恋爱?或者,你愿意跟张爱玲结婚吗?

当然愿意和她恋爱。缺爱的人最常见的表现有两种,一是对这个社会还之以牙,一是以更深广的爱去爱人。在我看来,张爱玲当属第二类。虽然在常人看来,这个女人清高孤绝,难以接近。但实在是错怪她了。从她对胡兰成、对赖雅的表现我们不难看出,只要她爱了,就会飞蛾扑火一般投入十分的爱。

但我不会和她结婚。说实在的,这个女人虽然愿意为爱低到尘埃里,但她的骨子里是骄傲的,她的爱太满,满得让我窒息。更让我难受的会是,她的爱还有那么一点点咄咄逼人,先前我说过她的“强势”。在爱情里,她永远是付出多的一方。说实话,我的字典里,婚姻应该是势均力敌,虽然不是要泾渭分明,但绝对不可“我要给你全部,你应当接受我满腔的爱”。其实,从这一点讲,她遇到胡兰成应该是幸运的。这个男人,偏偏是个软骨头,在爱情、婚姻上也如此,偏巧符合她的爱情和婚姻观吧。所以,即使决定不爱了,她还是把剧本的稿费全给了他,哪怕自己捉襟见肘。

哈哈,胡扯一通,认识太肤浅,且博一笑,而已。


                                     

  冰  儿

1. 如果给张爱玲贴标签,你最愿意贴上什么?

 凉薄 通透 自律。

2. 如果张爱玲活到现在?

如果活到现在,我相信她依然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精致女人。

她依然会保持着自律的姿态,但这种自律恰恰是她活得恣肆的保护色。儿孙绕膝未必是她的所求,世俗眼中的所谓凄凉无依在她眼里只是可笑的羁绊。

还有,她肯定还会拥有一个好身材,心里住着一个女人而非妇人。

3. 你对张爱玲哪部作品印象最深刻?

十八春。

4. 你什么时候开始读张爱玲?

初中。

她感叹时光:“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她淡淡地写西湖水:“湖水看上去厚沉沉的,略有点污浊,却仿佛有一种氤氲不散的脂粉香,是前朝名妓的洗脸水。”等等……

当时年龄尚小,却对这些话都惊为天语,那种丝丝缕缕的沧桑感及不动声色的描述深深震撼了我。后来明白,这就是顶级语言的魅力。

5. 你现在还看不看张爱玲?

很少看,但不会停止对她的喜欢。

6. 张爱玲过时了吗?

永远不会过时。

7. 张爱玲其人其作对你有什么影响?

其人的影响就是:人不能太过出色,否则上帝会找点别的事儿来折磨你。

其作的影响就是:看天才写书是种享受,有此做标杆,很多书可以直接忽略不看。

8. 为什么张爱玲那么瘦?

可能是为了要配合穿旗袍的风姿。

9. 你喜欢张爱玲的衣品吗?

一半一半。

喜欢她特立独行的穿衣个性,但有些衣服又觉得美观不够,仅仅有标新立异之风。

10. 你愿意拥有张爱玲的才情吗?

有时候愿意,但更多时候惧怕拥有。因为我想要明媚的烟火人生,拥有如此才情的往往要搭进去过于敏感的苦痛和过于曲高和寡的冷寂以及多重人格,非心理强大还是不拥有的好,平庸活得更幸福。

11. 如果你是男的,你愿不愿和张爱玲谈恋爱?或者,你愿意跟张爱玲结婚吗?

愿意和她谈谈恋爱,因为她笔下的爱情千姿百态。结婚还是算了吧,因为难以驾驭,就难以势均力敌,最终还要败下阵来。

12. 你愿意张爱玲做你邻居吗?

我还是挺愿意与她做邻居的。

如果与她遥不可及,只可以远远膜拜她的文字,其他的皆为神秘色彩。而你的邻居是个天才,心理上就莫名拉近了许多。闲暇之余,你可以想象一墙之隔的她,正在创作一部惊世骇俗的小说?还是在琢磨设计一件与众不同的衣服?不管哪一种,都会让你每天处于一种兴奋的期待中,她对于你而言,不再仅仅是一个天才的符号,而是活生生的人物。

至,你可以想象有天你会礼貌地敲门去拜访她,而她会穿着家居的衣服,笑意盈盈、有腔有调地请你进去呢。因为是邻居,她的清冷与骄傲或许就摘掉了几分?更或许,晚年的她,会因为我这个可爱而不事张扬的邻居,而不再频繁搬家?

总归,想想就好啦——毕竟与她做邻居,只能存在于想象中。



 甘 草 子


1. 如果给张爱玲贴标签,你最愿意贴上什么?

苍凉。她有一个很老的灵魂,是《红楼梦》和《金瓶梅》孕育出来的。

2. 如果张爱玲活到现在?

活到现在,她大概会觉得很吵,很没意思。我们叽叽喳喳的,而且,这叽叽喳喳的,通过网络,她一下就知道了。你说,多没意思。以她的通透,她不可能活到现在。她知道活成老妖精不讨喜,她早就对这个世界作了告别。正因为她早早告别,我们才惦记她那么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荒谬。
 
3. 你对张爱玲哪部作品印象最深刻?

《红玫瑰与白玫瑰》。《金锁记》作为公认写得最好的,我虽然也喜欢,但对我了解男人的本性没帮助,所以不是天然的喜欢。我一直没学会如何跟异性相处,一看到他们就紧张。现在我都是一个男孩子的母亲了,还是这样。在读《红玫瑰与白玫瑰》之前,这种紧张曾经让我很困窘,现在很坦然了。就这么简单,当你了解事物的本质后,就不会被困扰了。
 
4. 你什么时候开始读张爱玲?

二十岁左右。我是因为三毛,因为港台文学知道张爱玲的。在读她之前,已经非常好奇了,好奇这人怎么被捧得那么高?一读,果真觉得她有意思。我本来是三毛迷,读了她之后,再没摸过三毛的书,真对不起三毛。
 
5. 你现在还看不看张爱玲?

看,偶尔看。但有点怕看。每次看,都有惊艳之感。套胡兰成的一个说法:“惊不是这个惊法,艳不是这个艳法”,很奇崛突兀的感觉。不能说是享受,因为不是单纯的喜悦,还带着一点痛感。也许真正好的作品就是这样的。
 
6. 张爱玲过时了吗?

她既过时又不过时,又老又新,是个奇异的存在。要说过时,“五四”以来的主流文学史,她无法安放,早过时了。要说不过时,只有人性舞台还在演出,她永远不会退场。
 
7. 张爱玲其人其作对你有什么影响?

这个嘛,一言难尽。近几年,我在断断续续写与她有关的文字,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也算是对她一个告别。作为一个“张迷”,我居然无法忍受自己像她,真奇怪。可能是觉得自己再像,也只是一个粗劣的“仿制品”,有点羞耻吧。今天小芹在群里说我是“甘爱玲”,我几乎有点恼羞成怒,哼哼,他太不会表扬人了。
 
8. 为什么张爱玲那么瘦?

真正的文人都廋吧?鲁迅、陈寅恪,都廋。他们精神负荷这么重,如果还要负荷一身肥肉,太难了,心脏肯定负荷不起。有人会说,张爱玲廋,是因为她爱美,有意识控制饮食,在减肥。我不相信。她晚年孤身一人生活,懒得做饭有可能。但她吃货一枚,铁板钉钉。你看她文字里,对食物的描述,不是真正热爱的人写不出。胡兰成说她极少买东西,饭菜上头却不悭刻,每天必吃点心,把自己调养得像只红嘴绿鹦哥。即使这样,她还是瘦,你说气不气人。
 
9. 你喜欢张爱玲的衣品吗?

这得看她哪一个阶段。她年轻那会儿,想出名,做什么都喜欢跟别人不一样,穿衣服也是。她那些古怪衣服,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穿。于穿着打扮上,泯然众人最舒服。到老了,张爱玲不再把衣服穿给人看,据说,她经常趿着一双拖鞋进进出出,挺好的,自在。
 
10. 你愿意拥有张爱玲的才情吗?

小羊说的好,任何一件生命的礼物都是明码标价的。张爱玲的才情,我只愿意拥有三分,三分就好。这样,既显得自己不那么浅薄,足以应付人情世故;又不会被拖累,想搁下不玩了,就不玩了。
 
11. 如果你是男的,你愿不愿和张爱玲谈恋爱?或者,你愿意跟张爱玲结婚吗?

呵呵,幸好我不是男的。不然,挺纠结的。张爱玲挺会谈恋爱的,跟一个高手过招,谁不想啊?何况她做人干脆利落,于感情上绝不拖泥带水。跟她拍拖,没有后顾之忧。问题是,她太聪明,可能不好玩,想跟她捉个迷藏都不容易。而谈恋爱,太明明白白,那还有意思吗?

跟她结婚?那得看她愿不愿意。她会是一个好太太,一个非常有趣的生活伴侣,做母亲她可能够呛,但做太太没得话说。但愿我有钱,不必像李嘉诚那样,像宋淇那样就可以了,理财有方,能够负担得起一份雅致的生活。其实,赖雅不错,可惜太没钱了,身体也不好。不然,他们的婚姻生活,会非常非常美满。呵呵,幸好我是女的,不用纠结。
 
12. 你愿意和张爱玲为邻居吗?

不愿意。她深居简出,喜欢公寓生活,无非是喜欢大隐隐于市。即使住隔壁,又怎样?她照样跟你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跟她做邻居,简直是折磨。如果知道她就在隔壁,就在几米开外,还能安静呆着?大概几分钟就得出门一趟,看能不能凑巧撞见她。如果不知道,等哪天知道了,老天!她就在隔壁?自己居然不知道?还不后悔得撞墙?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所以,最好与她隔海相望,挺好的。
 

                       

 鲁 玲 芹 斋


1. 如果给张爱玲贴标签,你最愿意贴上什么?

张爱玲身上的标签太多了,天才,奇女,城市隐者,编剧,双语作家,等等。但就我来说,我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标签:可爱的人。之所以从她成名到现在,都持续着人人争说张爱玲这一现象,自然是和她的可爱分不开的。如果她不是一个可爱之人的话,很难如此。

张爱玲的可爱,我觉得在于她心地的醇厚朴实。她是摩登的,华丽的,但本质上,她是原始的。她喜欢蕴藏在民间的一切事物,她喜欢人生的动人气息,她喜欢这世界最烟火本质的东西。一只老棉靴,一只燃着木柴的火炉,都能使她投注欣喜的目光。

她中晚期的《异乡记》和《重访边城》,有太多地方写得都是浪迹在荒野的风情民俗。她一个人孤独地来到温州,一路所见所闻,在别人看来很可能是平平无奇的,在她,就新鲜生泛,仿佛是女娲刚刚造出来的蛮荒而充满生趣的混沌世界。她到台湾造访张学良,不遇,便和王祯和、陈若曦等文学青年游花莲,她简直为那里的原始状貌着迷。

她的可爱之处太多了,但最主要的,是她的醇厚之心,善察世的慧眼,还有,那支能生花的妙笔。
 
2. 如果张爱玲活到现在?

张爱玲活到现在,一百岁了,这是所有热爱她和她作品的人的福气。一九九五年,张爱玲谢世,到今天,中间有二十五年的空白,这二十五年,如果张爱玲还在,当然毫无疑问,我们会读到更多她的作品,比如,她丢失的长篇《描金凤》,也许可以找到,也许她会重写,比如写曹禺的《谢幕》,比如《美男子》,我们都可以看到。也许我们还可以看到,她自译的《易经》《雷峰塔》《少帅》。还有未完的《爱憎表》。

她活到现在,应该还会一直呆在美国,她的生活条件会改善很多,但是她还是不太会和外界来往,依旧是昼伏夜出,与月亮同进退。

她活到现在,我们会幸福地觉得,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和我们共呼吸。陈子善教授大概可以收到张爱玲的信件吧,他一定会开心的像个未解世事的孩子!
 
3. 你对张爱玲哪部作品印象最深刻?

都很深刻 。《连环套》和《创世纪》这两个未完成的长篇让我印象很是深刻,同时也为它们没有完成感到惋惜。《连环套》整个故事架构是有问题的,但里边的场景描绘,人物刻画实在太精彩,非常之放肆、仪态万方。《创世纪》里的细节生动得恍若如真,人物都是现成的,所以,一个个栩栩如生。还有这篇小说的氛围营造,把旧家庭的腐朽之气传达得淋漓尽致,尤其老太太紫薇的形象,简直神了。
 
4. 你什么时候开始读张爱玲?

高二。初三看了篇三毛的文章,里边提到张爱玲。高二时,在县城一家私人书店买了内蒙古出版社的《张爱玲散文全编》,在一个小书摊上买了陈旧的《十八春》,自此,开始了经年累月的张著阅读。
 
5. 你现在还看不看张爱玲?

还看,基本上每天都会看,更毋庸说每年,她的书是我的枕边书,只不过每过一段时间,会换不同的书。当然也包括写张爱玲的书,专著较多,传记极挑。
 
6. 张爱玲过时了吗?

怎么会过时?张和张的书,是可以久远流传的。很难得一个人的历程和其作品,都话不尽,说不完,这就是张和张著的魅力。有人还在看《红楼梦》和《海上花列传》,就有人还在看张爱玲。
 
7. 张爱玲其人其作对你有什么影响?

张爱玲这个人对我的影响和她的作品对我的影响是一样的,让我亲近文学本质,亲近人生本质。可以说,没有张爱玲其人其作,我就不会写作,而且,文学史和阅读会是多么之寂寞。
 
8. 为什么张爱玲那么瘦?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瘦。但很难想象体态丰腴的张爱玲,更难想象臃肿的张爱玲,瘦,是上帝为她特定的体型吧,如蝉,餐风饮露,高栖世事的枝丫深密处。
 
9. 你喜欢张爱玲的衣品吗?

喜欢。纯粹的张迷,喜欢她的一切。她穿什么都好看,都应当如此,每件她穿过的衣服,每只她戴过的假发,都张爱玲起来。
 
10. 你愿意拥有张爱玲的才情吗?

每个人的才情是不一样的,我很满意自己的才情,这是独属于我的,就像张爱玲的是独属于她的,这就够了。不同的才情才会有不同的文学样貌。当然,如果可以领取这样的才情,我还是会领取的,为什么不呢?虽然有了才情,也就有了烦恼,但没有才情的人照样烦恼多多,还不如有些才情,这样生命才更像生命。
 
11. 如果你是男的,你愿不愿和张爱玲谈恋爱?或者,你愿意跟张爱玲结婚吗?

都可以。她需要有人对她好好的呵护。她当然是难相处的,但是也极好相处。她比谁都世故,也比谁都天真。
 
12. 你愿意和张爱玲为邻居吗?

如果我是弯的,宁为她而直,真的是,宁做小情人端茶递水,也不要只是比邻而居。好好照料她,让她好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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