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家有悍妻,如有一宝。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妻子名叫克珊西帕。传说中这是位典型的悍妻,她将苏格拉底臭骂一顿还不解气,又泼上一大盘水。段子手苏格拉底以自嘲化解:克珊西帕的雷声将造成大雨。
他对他的朋友们解释:我和克珊西帕待在一起,使我学会了调整自己,以适应其他任何人。
在后世这段话被演绎为:如果你娶到一个好妻子,你会很幸运;如果你娶到一位悍妻,你会成为一位哲学家。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痛苦的婚姻生活让人得到精神的成长,升华成哲学家也不无可能。
虽说漫长的人类社会一直是男权社会,但绝不缺少怕老婆的男人。
苏格拉底固然是后世怕老婆男人的先行者。孔老夫子对老婆只怕也是无可奈何,不然也不会抱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怕老婆的男人容易成为别人的笑谈,坊间更是流传着种种笑话。什么河东狮吼,什么葡萄架倒了,连《红楼梦》中严肃的贾政都讲过一个怕老婆喝洗脚水的笑话。
要说民国夫妻中怕老婆的男子,大家一定会想到胡适。
胡适不仅怕老婆,还成立了怕老婆协会,制定了新时代的夫规:“三从是:一、太太出门要跟从;二、太太命令要服从,三、太太说错了要盲从;四得是:一、太太化妆要等得;二、太太生日要记得;三、太太打骂要忍得;四、太太花钱要舍得。”
胡适版的“三从四德”和各种衍生版本至今还是各位男生追妻路上的葵花宝典。
胡适的妻子江冬秀也成了民国第一悍妻。
江冬秀当然是彪悍的,不过能坐稳第一悍妻位置,靠彪悍当然是不够的。
江冬秀与胡适的婚姻开始很老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适父亲早逝,为胡适定下江冬秀的是胡适的母亲。那一年,胡适13岁,江冬秀14岁。
订婚后,胡适一路求学,从上海到美国,多年未归。常常去胡适家中照顾他母亲的便是江冬秀。
十几年间,家乡的人们纷纷传言认为胡适一去不归,婚事落空,江冬秀却始终默默坚守并学习识字,放开小脚,让自己与大洋彼岸的未婚夫距离缩短。虽未曾见面,却也鸿雁往来。
1917年胡适学成归来,对于这桩婚姻,他不是没有犹豫,不过他毕竟是一位内心柔软的孝子。他曾在一封写给亲戚的信中写道:“我之就此婚事,全为吾母起见”。
27岁那年,胡适娶了28岁的江冬秀。
婚后生活用胡适自己的话说,倒不是他为母命和旧约所做的牺牲,而是他占了大便宜。
江冬秀烧的一手家乡好菜。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胃。这话虽然俗气,却也是真实的人间烟火。
江冬秀善于打理家事,居家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可又出手大方,招待接济亲戚朋友颇有侠气。
她文化水平有限,对于自己的丈夫却是非常了解,总劝胡适不要做官。逃难时期,她带着胡适的70箱书上路,一路颠沛,保全了丈夫的心爱之物。
大多时候她是一位贤妻良母,所以关键时期她的彪悍才那么平地春雷。
他们婚后6年,胡适爱上了三嫂同父异母的妹妹曹诚英,这是他结婚时的伴娘。这次婚外情让胡适提出了离婚。江冬秀从厨房拿出菜刀:“你要离婚可以,我先把两个儿子杀掉。我同你生的儿子不要了。”这反应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美狄亚。
这位异国公主为了情郎伊阿宋抛家弃国来到希腊。孰料多年后,伊阿宋趋炎附势为娶柯林斯公主,抛弃了美狄亚和她的两个儿子。美狄亚除掉了伊阿宋的新欢,杀掉了自己和伊阿宋的两个儿子,为的是报复那个负心的男人,让他无子送终,诅咒他在痛苦中渡过余生。自己则驾着龙车前往雅典,那里的统治者埃勾斯答应庇护她。
不过胡适可不是自私冷酷的伊阿宋,江冬秀也未必能像美狄亚那样亲手杀子后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庇护。
二
与美狄亚有几分相似的民国悍妻,也许是蒋碧薇。爱得飞蛾扑火,恨得刻骨铭心。
这位书香门第的闺秀如不是遇上了徐悲鸿,也许会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下一世安稳,按部就班嫁给苏州望族查家的二公子查紫含,过上优渥又不乏抱怨的少奶奶生活。
不过谁又能看清命运的安排呢?
18岁的蒋碧薇爱上了徐悲鸿,义无反顾,与徐悲鸿私奔东渡日本。彼时徐悲鸿籍籍无名,一贫如洗。
两人携手度过了日本与法国的漂泊生活,经济是窘迫的,情感是甜蜜的。他为她拼命作画买下的风衣,她为他节衣缩食买回的怀表。就像麦琪的礼物一样都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1927年徐悲鸿与蒋碧薇回国,名声鹊起,衣锦还乡。一切都那么美好舒适。
蒋碧薇写道:“恢弘的新屋,美丽的庭院,得力的佣人和舒适的环境。徐先生从事他所感兴趣的艺术教育,在绘画方面也获得崇高的声誉,正所谓日正中天,前程似锦。我给他安排了一个温暖和乐的家,不使他有内顾之忧,膝下又有一对活波可爱的儿女在承欢色笑,以一个中国画家来说,在当时,他的境遇应该算是很好的了。”可艺术家的心灵看重的恰恰不是这些。
舒服优渥的生活表面下潜藏着脆弱且致命的裂痕。小到消费观念,大到政治观念,双方相距甚远。
后来,徐悲鸿爱上了孙多慈。蒋碧薇疯狂反击,一把火烧掉了孙多慈送的一百株枫树苗;当面威胁孙多慈;写长信告知孙多慈的父母;跑去找徐悲鸿单位领导闹。
蒋碧薇的彪悍并不能拉回徐悲鸿已经出轨的心,她自己也在心力交瘁中投向了从前追求者张道藩的怀抱。
1937年徐悲鸿在《广西日报》上登报声明:“鄙人与蒋碧薇女士久已脱离同居关系,彼在社会上的一切事业概由其个人负责。”
1945年,徐悲鸿在《贵阳日报》上登报发表声明:“悲鸿与蒋碧薇女士,因意志不合断绝同居关系,已历八年,中经亲友调解,蒋女士坚持己见,破镜已难重圆,此后悲鸿一切与蒋女士毫无干涉。”
这年这对曾经的爱人正式离婚。徐悲鸿同意了蒋碧薇索要的补偿:一百幅画,四十幅古画,还有一百万元钱的,还多送了一幅在法国为蒋作的肖像画:《琴课》。
蒋碧薇到底没有坐稳悍妻的位置,她的骄傲也让她不屑于这么一个位置。她曾对徐悲鸿说过:“假如你和她决裂,这个家的门随时向你敞开。但倘若是因为人家抛弃你,人家结婚了或死了,你再回到我这里,对不起,我绝不接收。”
孙家安排孙多慈嫁人后,徐悲鸿曾多次向蒋碧薇求复合,蒋也果然拒绝了。“中经亲友调解,蒋女士坚持己见,破镜已难重圆”说的便是那段时间的事情。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当年为爱私奔的蒋碧薇,并不甘心回收只是因为“眼前无路想回头”的浪子。何况那时候的蒋碧薇名分上虽然还是徐悲鸿的妻,事实上已是张道藩的情人了。
1949年,蒋碧薇随张道藩去了台湾,一双儿女均未随行。她这一生就像她的回忆录那样,前半生是《我与悲鸿》,后半生是《我与道藩》。
一生很长,一生有的时候又很短。爱与恨,纠结与宽恕,值不值得放下,该不该重新起航,也唯有自己知道。
毕竟,不是所有的婚姻都能苦尽甘来,也不是所有的悍妻都能大地回春。
作者:xiaoyang123456:爱生活,爱写作,寻寻觅觅,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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