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学丛书》第一辑全套 (16册),由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品
目 次
金學叢書第一輯序 I
翁 序·······(翁同文) III
葉 序·······(葉慶炳) VII
自··· 序········(魏子云) X
欣欣子、東吳弄珠客、廿公··········1
詞曰、四貪詞、眼兒媚···············11
武松、武大、李外傳···················21
賈廉、賈慶、西門慶···················33
宋人名、明職官、隱喻義············41
王三官、林太太、六黃太尉·········55
李三、黃四、應伯爵···················67
苗青、苗員外、苗小湖···············85
清河、東京、嚴州······················99
因果、宿命、改寫問題···············107
附錄一
屠隆是《金瓶梅》作者··· 121
附錄二
論屠隆罷官及其雕蟲罪尤──屠隆可能寫作《金瓶梅》的動機····· 125
附錄三
關於《金瓶梅》中的酒與馬桶·······143
附錄四
巡按御史稱柱下史的問題
──屠隆是《金瓶梅》作者補說·147
附錄五
《金瓶梅》的新史料探索·············151
附錄六
《新刻繡像批評金瓶梅》(內閣文庫藏本)出版書肆之研探
(荒木猛原著,任世雍譯)··········157
後記···························163
会议落幕之后,台湾学生书局基于「辨彰学术,考镜源流」的信念,认为很有必要1980于是找了胡衍南商议此事。二,为了纪念魏子云先生,拟将先生在台湾学生书局的版权书,搭配台湾近来年轻研究者的金学著作,先以「金学丛书」第一辑的名义出版,藉此向先生献上敬礼。因此,20135月「第九届(五莲)国际《金瓶梅》7 月,胡衍南代表书局亲赴徐州邀请吴敢加入主编行列,确定此套丛书由吴敢、胡衍南、霍现俊共同主编。在此同时,胡衍南开始搜集「金学丛书」第一辑的书稿,吴敢、霍现俊逐步展开「金学丛书」第二辑的规划。《金学丛书》第二辑全套 (28册、索引2册),由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品
第一辑共收十六本书,魏子云在台湾学生书局的三本版权书《小说《金瓶梅》》、丛书中具综述性质的李梁淑《《金瓶梅》诠评史研究》权屈于此。文本研究稍好,其中又以借鉴西方叙事学理论者较有成绩,郑媛元《《金瓶梅》叙事艺术》可视为全面性初探,林伟淑《《金瓶梅》的时间叙事与空间隐喻》意在时空设计的隐喻性格,李志宏《《金瓶梅》演义─儒学视野下的寓言阐释》则从叙事特色探讨「奇书体」小说之政治寄托。梅》研究精选集,收录纯熟之作,代表当代金学最高成就,敬请拭目以待。魏子云先生致力研究《金瓶梅》一书,至今已十年有余,著作之富,发明之多,皆远逾前修,海内外专家并已知悉。其初期研究,固上承吴晗、郑振铎诸人对该书作者与版本问题之绪论,但广搜明人有关记载,结合该书本文辩证,多纠历来递相沿袭之误以及近人新误。自此以后,魏先生即以其本人所建立之上述两项结论为基准,不断有所推进。
就版本方面而言,推进契机厥在下列二问之提出与解答。按该书既为万历中叶出现之淫秽小说,就当时社会之放佚风气,则成书之初当早有人刻印射利,何以竟历二十余年传抄始见刻本?又该书早期二版内容相异实多,舍琐细异文不论,情节之异亦有显著易见然却令人难解之处。即以第一回为例,初刻「词话」本之情节,始于项羽宠虞姬终死沙场以及刘邦宠戚姬欲废嫡立庶终使戚姬后日死于吕后之手两事,皆世所熟知之帝王掌故,与后文地方土劣西门庆家人故事全无关涉而难以连贯,原已难于索解;到再版之崇祯本,则第一回已将刘项帝王故事尽删不留痕迹,改为自始即写〈西门庆热结十兄弟〉。于是与后文情节遂可贯通,然则前后两版相异如此,究竟各由何故?凡此问题,虽似浅显易与〈金瓶梅编年说〉二文以后,始使人豁然开朗而有前后一贯之解释。盖万历朝之宫廷政治,实以当时神宗皇帝朱翊钧宠爱郑贵妃屡欲废长立幼,引起朝廷谏诤,迭生政潮,因有隐名之书讽刺。又与所谓「妖书」之狱等事为其主流。今传「词话」本《金瓶梅》第一回既有蹊跷欠明之刘项帝王故事,魏先生遂结合推断,肯定前此传抄之原稿本,必是针对当时皇帝欲图废立多所讽谕之政治性小说,适不久旋有「妖书」之狱相继发生,未免有所顾忌,遂致长期无人敢于刻印。后至万历末年,始有人将原稿本后文显多违碍之处删去改写,但对第一回令人生疑之刘项故事却仍保留,又添万历五十四年丁巳东吴弄珠客等人之序,然后刻印。是为民国二十一年始行发见之「词话」本。又按神宗皇帝至万历四十八年七月病卒,幸未被废之太子继位为光宗,仅经一月又卒,改由皇子继位为熹宗,相继改元为泰昌与天启,实前所罕有现象;魏先生依据「词话」本中有关之日子,推算该本第七十第七十一两回所写之冬至日各当某月某日,足以证明与泰昌元年以及天启元年两冬至日各相符合,于是结合其他证据,论证该本对从万历经泰昌到天启之改元也有影射,从而推知该本虽有万历丁巳序文,但改写完毕然后刻印之时,实已晚到天启初年;由于天启三年为总结前此发生之梃击、红丸、移宫等案,又颁修所谓《三朝要典》,则刻印甫成之该「词话」本,可能又因其有顾忌而未敢发行。于是复另有人将该书早期两版即有传本,则前后相承违异之改写痕迹,自可由逐回对照钩稽而得, 魏先生亦曾以「词话」本为本从事抽绎,而有《金瓶梅札记》一书矣。至于久历传抄之原稿本,既早无存,则原来面貌自然难以探索。但魏先生从已知之改写痕迹中,又觅得若干线索据以推测,遂能探微索隐,重建若干关目,且集论文十题以成此《原貌探索》一书,实乃循流溯源,于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之快事。十题之所创获,固难于此缕述,亦可举其一端,以觇消息。按第四题从第十七第十八两回举证,说明姓名有「西」字头之贾廉与西门庆之间,有此现彼隐,交替互见情形,显是改写时疏忽未周所留痕迹,从而猜测原稿故事,未必有西门庆其人出现,很可能到「词话」本始从原有之贾廉改成。就西门庆为无人不知之《金瓶梅》主角,则由此一斑,金书之引人入胜,从可见矣!对于一书版本之研究,不外从各本之内容特征与同异比较以究刻时、刻地、刻人等项,但易失于琐细无归,不能会通。魏先生往年对该书之早期研究,如前文之所撮述,其结论则可约为两语予以概括,即前后两版皆从旧本内容改写而成,而改写缘故皆因对于是该书自万历中叶问世以来直至崇祯间第二版出现,前后三十余年之演变,皆可以政治而有贯通之解释,可谓迁想妙得而又一以贯之之慧业,较其他方面之发现突破,尤饶兴趣而富意义。至于该书作者,「词话」本之欣欣子序谓为笑笑生,固知二者皆为化名,但究为何人?实难追究。自魏先生考定作者当为曾久住北方之江南人后,大陆学者黄霖循此方向与《遍地金》二书,认为条件颇合。按该书第四十八回有开封府黄美致山东巡按史曾孝序信,将任都察院监察御史(巡按御史)之曾某称为「大柱史」,前所未闻,殊堪诧异;魏先生原以小说家言未予理会。及闻作者可能为屠隆之说,魏先生旋于屠隆所撰〈古今官制沿革〉一文「都察院」之考证下觅得「在周为柱下史,老聃尝为之」云云,以示此种罕见之称呼,确有可能出于屠隆之手。此外,魏先生并从屠隆生平经历以论其有作该书以讽当时皇帝之可能。一为屠隆自万历十二年免官以后不能再起,贫困以死,纯因在「以杂剧和文采著名的屠赤水」,将之列为当时有力作《金瓶梅》的少数名士之一。魏先生之研究,以该书之艺术论为最后鹄的,其间横延旁申,方面原非限于版本与作者两项。惟此两项实最基本,至如今此书出版,亦且已得纲领而告段落,故此追述其有关研究,以见此书所承,藉见此书推进过程及突破要点,是为序。
在冯梦龙所谓的四大奇书─中, 有关《金瓶梅》的研究论著最少。
主要的原因,是由于此书自问世迄今,一向被世人视为淫书,不宜甚至不许流传。
坊间能购得的都是所谓节本或洁本,都非全本。
学者专家即使可以从较大的图书馆中阅览全本,即使在阅读之后觉得此书有许多地方值得研究,但一旦提笔撰文,又不免有种种顾虑,因而搁置下来。
从世道人心看,《金瓶梅》的确不宜在社会流传,不宜供一般人阅览;从学术研究看,《金瓶梅》是明代著名的古典小说,无论是小说本身的艺术以及它所反映的社会,都值得后世学者深入研究。
因此,我们最好对这部奇书抱持这样的态度:
仍然把它排除在一般社会人士至少是青少年的阅读书籍之外,但允许学者专家对它作各个角度的研究。
不然的话,把这么一部已存在了几百年的古典文学名著摒弃于学术研究之外,岂不可惜。
近一二十年来,偶然可以看到《金瓶梅词话》和《古本金瓶梅》的翻印本。
学者要研究此书,已不必天天去坐某些大图书馆的冷板凳,面对馆员的异样眼光。
而国内外研究《金瓶梅》的论文,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九八三年五月,美国印第安纳大学还举办了
上。
旧说。他举出了不少证据来支持这种种创见。
某一问题就现有的证据经过解释和推论,已认为差堪作成这样的结论。而有朝一日发现了新的数据,说不定会动摇旧说,甚至改变对原有举证的解释,去寻求一个新的结论。
魏子云先生研究《金瓶梅》用功之勤,著述之丰,不但在国内首屈一指,在国际也是无人可以比拟。
这并不是说魏先生的创获每一条都已成为定论,对有些问题,也还有学者抱持着保留的看法。
但至少可以说,魏先生带动了国内研究《金瓶梅》的风气,向国际汉学界展示了国内学术界研究《金瓶梅》的成果,更重要的,为后学奠定了研究《金瓶梅》的基础。
研究十四年如一日的老友表示敬意。
叶庆炳民国七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写于台大中国文学研究所
多年以来,我的《金瓶梅》研究,一直在成书年代与作者问题上探索。在我探索这些问题时,从来不曾忘了沈德符与冯梦龙这两位最可疑的人物。无论接触到任何数据,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俩人;还有袁氏兄弟。我出版《金瓶梅》研究的第一本书《金瓶梅探原》(台北巨流图书公司),就怀疑袁(宏道相提并论,兼且还说:「不熟此典者,保面瓮肠,非饮徒也。」此一问题,居然在我怀疑了十七年之后,终算获得了答案。原来《金瓶梅》的早期传抄,乃鄞人屠隆所作,讽谕其当朝今上者也。
从今见之《金瓶梅词话》第十七回中的「贾廉」其人来看,极可能早期传抄的《金瓶梅》,并不是西门庆的故事,我早在《金瓶梅札记》及《金瓶梅原貌所以我推想袁中郎之 所以大胆的在万历三十四年秋再度传出了《金瓶梅》的消息,显然的,在这绵绵十年岁月中,他们与作者屠隆曾相商改写,可能在屠隆故后,他们得到的残稿,已在计划中成为逸典,予恨未得见。丙午遇中郎京邸,问:『曾有全帙否?』」的种种暗示。这些史料之文辞的相互比并推研,足以肯定今之《金瓶梅词话》乃袁中郎等人的改写本,初期传抄时代的《金瓶梅》,未必是西门庆的故事。冬首先传出了《金瓶梅》的消息,事后竟十年阒无一字传闻,试想,当我们注意到了此一问题,怎能不去一探究竟?
第一,刻上淫秽文字与画图的书刊,在嘉、隆、万那个时代,又不干公禁。
初期传(词话)则是不可能在社会上被隐蔽起来的。
但居然被隐蔽起来了,显然的,初期传抄时代的《金瓶梅》其内容必非(词话
便足以证明初期传抄的《金瓶梅》乃政治讽谕小说也。
其内容若非有关政治讽谕,那是不可能在社会上被隐蔽起来的。
第二,何以十年之后的后期传抄本,便陆续有人在文字上谈论到它?
显然的,后期传抄出的《金瓶梅》,已非初期传抄本的内容,已经改写过了。但仍非全稿,却又在袁中郎的朋友圈中传播着。
又传抄了十年之后,方有刻本出现。却又在沈德符《万历野获编》的文辞中,暗藏了不少微妙的答案。所以我以「艳段」来处理它。
第一种刻本(十卷本),自民国二十一年(1932)「万历本」被发现之后,研究者无不认为二十卷本是十卷本的后改本,笔者向亦如此认定。梅先生近数年来,从事该书版本的校勘,业已完成了一部正本清源的标准本《金瓶梅词话》,已由香港星海文化出版公司印行了。此一问题,乃梅先生从事校勘时所发现。那天(1987年 10月 23日)午后,我们谈了五小时有奇,他搬出校勘时的纪录,一一指出了他发现到的证据。而我,也提出二十卷本源自十「钓」字,二十卷本之误,竟与十卷本之误是一脉相承,怎能说是渊自两种「底本」呢?但梅先生在详细校勘过程中发现的证据,我也无法否定。由港归来,我便段段落落的比对这两种版本的相关问题,终于在第五十三回五十四回这两回中发现到这些问题。特别是第五十四回,显然的,这两种版本(十卷本与二十卷本不过,二十卷本是改写过的,不惟第一回全部改写一过,原十卷本中的戏曲、证诗等等,却也删的删改的改,已非十卷本的原貌矣!再来对证沈德符(《万历野获编》)的说词,堪可证明《金瓶梅》在后期传抄时代,就有了两种不同的改写底本。正由于今见之两种《金瓶梅》刻本,全是在后期传抄时代就改写过的,因而我们探究作者是谁?又怎能不分段来说。
认真分来,应分成三个阶段来说,
第一阶段是初期传抄本的作者是谁?(即袁中郎于万历二十四年(1596)见到的那一稿本)
第二阶段是后期传抄本的改写者,
第三阶段是付梓者的改纂者。这是明代出版界的风尚,出版者最喜改纂他要出版的作品。
(《绣谷春容》删去诗
瓶梅》讽谕明神宗的创作动机,(局印行
他诸说,何人有此铁证耶?
还有汤显祖在屠隆病中写出的十首充满了嘲笑的绝句,却也是出乎常情的作为。
汤显祖在明代士人羣中,是一位不纳妾不冶游的正人君子,与屠隆、袁宏道这班朋友的浪创作《金瓶梅》泄恨未成,临终尚赖念佛消痛,岂非孽乎!另有「欣欣子」与「东吴弄珠客」这两篇叙文,多年以来,却也牵羁了不少纠结。去年八站台北举行明代小说戏曲国际研究会(中央图书业办),我曾提出一篇论文〈冯梦龙与金瓶梅〉,文中列出证言,认为「欣欣子」与「东吴弄珠客」都是冯梦龙的化名。竟与我的看法一致,真格是「不约而同」、「不期而遇」。尽管各人论点不同,此一看法则一。至感欣慰于吾道之不孤也。
将兴憔悴之容,必见者所不能免也;折梅逢驿使,尺素寄鱼书,所不能无也;患难迫切之中,颠沛流离之顷,所不能脱也。」这些情节,均未见于这两种刻本。得非暗示刻本之情节,已非原稿本之内容乎?这些暗示,研究者,焉能忽之!总之,今见之两种《金瓶梅》刻本,全是改写本,已非初期抄本的内容。可以说是极为肯定的事实。袁氏兄弟计划了《金瓶梅》后期抄本的整合与修纂,在历史演变过程中,也脉络分明。冯梦龙主持了两种刻本的梓行,也事理清楚。这些,我都在最后一章(〈放队词〉)「冯梦龙与金瓶梅」中分析出来了。(此文与去年我在明代小说戏曲国际研究会上提出的论文不同,我又重写过了。)堪以证明我与陈毓罴先生的此一看法是极为正确的。不过,陈先的结论与我不同。也许他读了我的这些论述,会从事修正他的误点。或者, 纠正我的误点。明年六月,大陆将在徐州举行《金瓶梅》研讨会第一届国际会议。
所以特先写出这部书,提早送请学生书局付梓,希望早些日子出版,早些日子送到大陆所有研究《金瓶
学术讨论,讲究的是学理。不是政治,要求的是千士之诺诺的多数「是」字,所谓得众也。
学术则诉之理则,如千士之诺诺的理则是「非」,一士之谔谔为「是」,则千士之诺诺的「非」,亦难敌一士之谔谔的「是」也。
再说,学术立论,要有历史为基础。如无历史为基的论点,虽高上云霄,亦海市蜃楼耳,经不起太阳光的。
考据之论,论在有据,分析推论,亦必须依据;据之所凭依乃本源,如无本源,据无凭矣!
深切盼望贤者教我,真盼我这部书能遇上法家,提出证据判我?「拆屋还地」。果尔,则我愿再寻基地重建,虽心愧面惭,亦敬谢之焉!
魏子云77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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