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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我的岁月情怀

（夕阳篇4）

作者：吴景勤

4.老友

       住宅小区里有一位耄耋老人，妻子二十年前就已过世。独子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读博士，毕业那年殒于一场车祸，从此他就孑然一身。每天傍晚时分我去游泳，看见他一人在躺椅上独处，为排遣他的孤独，时常与他聊聊天，久而久之，我们二位退休老翁竟成了至交。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已年迈，自然喜欢与乐龄人打交道。在我所接触的老人之中，大至可分为两类：一种豁达开朗，万事放下；一种倔强如初，疾恶如仇。而这位老先生显然属于后者，也许是他人生的经历，促使他形成率真、倔强、执拗这种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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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是一位植物培植员，退休前一直在国家植物园从事植物培植。我感觉他好像是一部植物百科全书，是一间植物园，更像是一座植物博物馆，几乎没有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他随时可以不假思索滔滔不绝地给你介绍植物的新物种、群落、生殖、分子生态等以至植物研究的新进展。

       那天一大早，我陪他去圣淘沙散心，一路上老先生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解各种园艺和植物知识。旭日东升，大海风平浪静，景色绝佳。我们在伸向大海的木栈桥上喝咖啡、吃早点，时光安稳，当下永恒。朝阳下的先生慈祥平和，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难得一见的轻柔淡定。特定的时空，让我看到了老先生的另一面一一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喝完咖啡，我又邀请他一起去新加坡的地标金沙酒店的顶层游泳池见识见识。谁料他并不领情，看着一切都不顺眼，这个不好那个难看。他泡在泳池里和周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融不进这个时代，融不进当下，也融不进眼前的这碧池水，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我心里明白，他尽管嘴硬，其实内心是开心的。我也为老先生高兴，他毕竟登上了金沙的诺亚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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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时，我给他点了意大利面，面条很长，他用筷子挾了几下才将几根面条送进嘴里，对我抱怨：“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你让我怎么吃呀！”我连忙点了香港虾饺，老先生说虾饺要蘸调料吃的，我马上去拿调料。老先生看了，眉头一皱，说不是这种是另外一种调料。我即刻去换调料。  事后，我和家人打趣，老先生真把我当儿子使唤了。其实他是用这种方式传达对我的信任。老人有时像小孩，任性不羁，不过也只在“自家人”面前耍个性。

       下午，我们一起去看胡姬花展，老先生突然变得判若两人。流连花海，兴奋莫名，滔滔不绝、不厌其烦地给我介绍胡姬花的品种、形态特征、分布范围、主要价值和栽培技术。我兴致勃勃地认真听他讲解，生怕辜负了老先生的一片热情。他觉得花草比人有情，所以看到花草就异常兴奋特别高兴。他留给我的最深印象，就是赏花时的天真、欢快、认真和渊博的知识。

       进人暮年，大多退休老人开朗合群，生活快乐。但由于性格各异、健康状况和人生际遇不同，有些老人会变得与他人格格不入，形单影只，十分孤独。我想，作为退休一族，我们既不应冷漠，更不应嫌弃他们，而应相互关心理解，心境平和，热情地去帮助亲近他们，使他们融入到退休老人的大家庭之中，热爱生活，寻觅一块寄情快乐的园地，享受属于自己的夕阳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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